第十五章 洛阳

挨了一掌，杜燕绥一愣，滕王已借力从他背上跃起，轻松的跳了下来。一手抚着喉部，看他的眼神颇为恼怒。

    “武氏丰翼已丰，皇上打死胡公公，却无可奈何的让她的人当了总管。他已经离不得她了。皇上想和她斗，只能重新倚靠老臣。可惜老臣贬官的，致仕的，退隐的，散了个七七八八。朝中坐稳高位的大半是新提起来的官员，寒门又占了多数。处理政务的是皇后，新进的官员自然倒向皇后。皇上想和她斗，难哪。她赐的酒不是毒酒，不过是要我一个态度。我不喝怎么行？难不成我还能站到皇上那边去？”滕王说着，又想起杜燕绥曾受先帝遗命杀武氏。杜燕绥一口否认有遗诏，明显不想卷进去。他该怎么办？等着武氏打败皇帝，攥牢了权力，心情不好就来逗弄他，心情好就放过他？

    细碎的脚步声慢慢的接近，在低垂的帐幔外停了下来。徐夫人温和的声音随即响起：“王爷，饮碗燕窝润润喉吧。”

    得出这个结论，忍不住偏过头看岑三娘。心头发紧。王爷喜欢三娘，皇后连岑六娘都要试，她会不会惦记上三娘？

    他起了床，掀起帐幔走了出去，坐在桌旁慢条斯理的吃着香甜的燕窝。

    “你做什么！”大概是树枝划伤了他的咽喉，滕王的声音有些沙哑。

    事情发展到今天，该怨谁呢？

    等进了正屋坐了，逢春和暖冬抱了两小子进屋。奶娘也抱着麦面进了屋。岑三娘迫不及待的上前接了。

    杜燕绥挑起了眉，抄着胳膊靠在了一旁的山壁上。

    想到这里，杜燕绥恨不得马上离开隆州，加快了脚步：“别人家的事，甭管了。对了，老二叫啥来着？”

    把三小子放在炕上玩，正和阿秋聊起别后的情景，就看到荞面向麦面爬过去，大概又想伸手打麦面玩。

    “孙少爷！”老人激动的喊了声，飞快的打开了大门，“快进来！阿秋，快点出来！”

    滕王咽口水都能感觉到疼痛，暗骂该死的杜燕绥，也不知道轻一点。道：“放桌上吧。”

    杜燕绥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眼，想了想吩咐荆楚：“去打听下，圣驾是不是到了洛阳。”

    岑三娘瞪他：“祖母觉得好。”

    徐夫人像看个傻子似的看她。皇帝清清楚楚，征西军的将领也清楚。递折子皇帝只会留中不发。再不长心眼仍要提起，就当心激怒皇帝拖出去挨廷杖了。

    一行人收拾行李下了山，从码头坐船顺江而下。

    杜燕绥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

    “她蠢，反而能活命。”杜燕绥淡淡说道，又怕岑三娘心里存了阴影：“皇后既然是试探。岑六娘不肯顺从饮酒，这等怕死不顾王爷的蠢人长得再美，王爷也不会喜欢的。”

    “阿秋！”岑三娘掀起了面纱，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你有啦？”

    黑七上前扣响了门上的铜环。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憋着一口气给承乾一个交待。将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他曾经那样爱媚娘，又那样的恨她。到现在爱恨都没了，只剩下忌惮与防备。他慢慢的又爱上了岑三娘。却爱的太迟。她的人她的心都给了杜燕绥。给自己的只有感激。再算计她，她连对他温和的笑上一笑都没了。

    “少夫人！”阿秋停住了脚步，悲喜交加，朝岑三娘伸出手来，扭头对小丫头道，“去叫奶娘抱了大少爷来！”

    滕王哼了声，把勺扔下，碰得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头晕目眩不能识物，又忌惮武氏，知道胡公公是我的人，直接迁怒于他，连宽厚的名声都不要了。”

    米糕呆呆的望着面前挤成一团的哥哥，竟咯咯笑了起来。

    才到殿外，听到女子的哭声。两人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听长史来说刘公公走了。杜燕绥和岑三娘这才收拾好行装去和滕王辞行。

    岑六娘大怒：“我是侧妃，你们敢……”

    杜燕绥下定了决心：“大名我来取。非取得威风凛凛不可！”

    滕王原本只是对今上没有好感。谁叫两人中间又多出一个武媚。何况是滕王这种自负高傲的男人，哪里忍得了。顺理成章的开始算计起皇帝来。

    “宫里头的信送到了。皇上头风发作疼痛难忍，胡公公正巧呈茶水过去，倒在了皇上身上。皇上大怒，事后又后悔。”徐夫人忧伤的禀道。

    “嗯。”滕王应了声，却有些不耐烦，赶杜燕绥走，“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徐夫人看到他们过来，低声又劝岑六娘：“侧妃娘娘回吧，王爷病了。”

    “是。”徐夫人收拾了碗，徐徐退了出去。

    杜燕绥握着岑三娘的手走了进去。

    麦面穿了件夹袄，剃了胎发，脑门留了一小撮，不哭不闹的被岑三娘抱了。

    他越想越灰心，眸子里的神采渐渐消散。心口传来阵阵绞痛，他无力的说道：“去看看岑侧妃，告诉她，不喝皇后赐的酒就是大不敬。直接送进庵里去。”

    像是找到了理由和借口，岑六娘高兴起来，高昂着头冲里面叫道：“王爷！你休想送我去庵里！否则我就上奏折告诉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