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乡情（下）

p;   黑马扬着蹄子，一下子就把赵破奴李敢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赵钟汶的回答更像是无奈的叹息。

    徐大铁兴奋地点点头，专注念叨道：“娘，俺昨儿又吃到两块大肥肉片子，还带着皮……”

    “……还好”

    话未说完，他就被赵钟汶敲了一记：“翅膀还没长硬，就惦记着飞别处了，臭小子。”虎威军所配皆是强弩，威力自比振武军的弓箭要强得多，故而，振武军中士卒向来对虎威军多有妒忌。

    “……总该有机会的。”缔素歪头想了想，“说不定将军看我武艺练得好，会调我去虎威军，到时候……”

    赵破奴礼节性的漫长寒暄在到达强弩校场时终于停止，饶得李敢耐心不错，也不由得暗松口气，欣慰地看着这位鹰击司马去忙活别的事情。

    “你莫非忘了，打仗时咱们这伍是无须上阵的。”易烨提醒他，“你怎么去杀匈奴人？”

    不过一会儿，墨粒尽已化开，徐大铁见易烨放下研子，忙恭恭敬敬递上木牍。

    “我不是也还在这里么……”赵钟汶勉强笑道，“咱们俩一块出来的，回去也得一块回去，你总不能把我一人留这里吧。”

    为煎药方便，医室旁边便有一小间灶间，对于他们来说，要用热水甚是方便。子青依言去舀了半桶水回来，绕到屏风后面，沉默着卸甲，掬水擦洗。

    霍去病穿好革靴，复牵过马来，笑了笑道：“那你就该露一手，也指点指点我手底下这些兵，否则令尊怕是要觉得你这趟走漏了。”

    夜里，医室中。

    “霍将军不是说过，军中赏罚分明，只要临阵杀敌立功，必定有赏。”缔素自信满满且踌躇满志道，“只要咱们勤加操练，还怕到时候杀不了几个匈奴人么。”

    易烨见子青仍自盯着竹简愣愣出神，轻推了她一下，道：“我在隔壁坐了水，一整日下来，又是土又是汗，你将就着洗洗吧。”

    赵破奴没敢往水里踩，站着岸边上禀道。他身后还站着一名尉曹，年纪虽不大，眉宇间却自有股沉稳气度。

    缔素低头躲开，嘴里不甘心地嘟嚷着：“就去，就去，我就去！”

    一时无人说话，片刻后，缔素腾地站起来，恼道：“老大，你别成天想着庄稼，怎么不想想在军中建功立业，在京城里买一栋大宅子，到时候把你娘你媳妇一块接出来过好日子，岂不是好！”

    易烨笑问道：“就不和嫂子多说几句？”

    赵钟汶笑了笑，没吭声。

    “还好。”李敢素来不是话多的人，有礼回答道。

    外间忽响起就寝的胡笳声，赵钟汶收了信牍，便同徐大铁缔素起身回自己营房去。

    易烨喊住她，笑道：“傻啊你，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守的。你快上床睡去吧，明日还不知道要操练些什么呢。”

    子青在旁，自拿了书写军规的竹简在看，只是目光有些恍惚，似心不在焉。

    ……

    “将军，新制作好的擎张弩已经送来。”

    “大黄弩……”霍去病赤着脚走到大石处坐下，先穿好锦袜，拿起革靴靴筒朝下又是抖又是打，边看向李敢：“……也不知军中有几人能有令尊如此神力。走，咱们去校场先试试弩。你会用么？”

    “哥，进来吧。”

    “眼看就要春耕了，家里头连牛都没有，她一个人得翻五亩地。”赵钟汶的眼圈微微泛红，声音低得无奈，“……地，不能荒啊……”

    子青把水拎出去倒掉，又重新拎了半桶热水进来。

    一灯如豆，易烨坐在案后，自墨盒中取出几粒小圆片状的墨粒，用研子压了，在砚上细细磨出墨浆来。徐大铁早就拿了片削刮的干干净净的木牍侯在一旁。

    缔素挠着头，瞪圆了眼睛盯着赵钟汶，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一样，半晌才犹豫不决地答道：“蓝旗？”

    子青依言上床，将军袍与铠甲整齐叠好放在手一摸就能够着的地方，然后被子一裹，合目休息。

    徐大铁想了想，挫败道：“你不想回去？”

    易烨想了想，身子汗水黏糊糊地着实是不舒服，便笑呵呵转到屏风后面。

    自竹筒制的笔套中挑了一支小毫，蘸墨浆，易烨转头笑问徐大铁：“你说吧，我写！”

    初春的河水，尚还掺着山壁间淌下来的雪水，未化尽的冰渣夹杂其中，仍是冰冷冻骨。

    “诺。”

    “校场往这边走。”赵破奴笑呵呵地给李敢引路，“恕我眼拙，之前竟没认出您就是李广李将军的三公子，失礼失礼。令尊身体一向可好？”

    易烨微笑，低下头提笔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