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子青又往灶里添了把干柳条,才起身揭开瓦盖,拿箸在汤药里头轻轻搅了搅。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回头望去,是霍去病。
楼兰何辜?
霍去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阿曼明明是被自己揭了老底,没法子只得和盘托出,偏偏要说的自己仿佛是个闲杂人等一般,当真是爱面子。
连霍去病也半晌未语,因其位置所在,楼兰夹在汉廷与匈奴之中,犹如被夹在两块大石之中的小石粒,无论哪一方,它都无法抗衡,只能在两方的巨大碾压之下被反复磨砺消损。
“哦。”
阿曼孩子气般地笑道:“……我想和你在一块儿。”
阿曼露出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必不会怪我。”
“回到匈奴,一切如故,或者说是变本加厉,要逃也更不容易了。我整整花了七年,才寻到机会又逃了出来。那时我知道父王已经死了,叔父也容不下我,这次我没再回匈奴,我去了汉朝,找我的王兄。”
阿曼不惊不乍,只淡淡一笑。
听不出将军究竟何意,子青没接话。
阿曼半靠在榻上,闭目思量片刻,再睁开眼,朝子青暖暖微笑,开始讲述:“我的真名叫铁力曼,是楼兰的二王子,现在的楼兰国王是我的叔父。十年之前,汉朝讨伐楼兰,作为降服的证据,我王兄被送往汉廷作为人质;父王同时也把我送往匈奴,表示楼兰在匈奴、汉朝之间严守中立。”
“诺。”
子青望了他一眼,犹豫片刻,仍是问道:“阿曼他……”
子青默然不语,汉朝讨伐匈奴,还可说是因匈奴屡次进犯,不得已而反戈;可讨伐楼兰,着实是以大欺小,无论输赢,在道义上便落下乘。
子青眼底露出笑意,她已明白霍去病的答案。
想他身为楼兰王子竟会沦落为大漠中的刀客,过着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再回想到他背颈处狰狞的疤痕,猜想他必有极坎坷的经历。子青自己尚且有不愿人知之事,更何况他。
“火不能太大,会熬干的。”子青不得不道。
“药还没煎好?”他随口问道。
子青皱紧了眉头,被亲如手足的人欺骗,这样的事,她也曾亲眼看着在父亲身上发生,她知道那种痛楚。
“睡着了。”霍去病哼了一声,道,“流了那么多血,这小子居然还撑了大半夜。”
“还没到匈奴,我就杀了看守逃掉,进入大漠,为了活命当了刀客。”阿曼望着她一笑,“再后来就遇见你了!”
屋内一灯如豆。
“你们对楼兰能了解多少,”阿曼冷笑,“我楼兰有着千年历史,能人辈出,一副匈奴地形水源图又算得了什么。我绘给你的大漠暗河走势,那是我三岁时便看过的东西。哼……你们有什么,不过都是些征服野心罢了。”
“朋友相交,本就不必什么都说。”子青道。
“您还会让他留下来么?”她问,显然阿曼今晚闯王宫并未拿回匈奴的地形水源图,也就是说,他对霍去病而言已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