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归程（四）

…方便些……”她不安地转头去看阿曼，阿曼仍旧低首笼火，让人看不清他表情。

    刚把案上酥酪油饼吃完，日磾便掀帐帘进来，看见解下布巾阿曼，怔了一下，朝他犹豫道：“这里说不定有人会认出你来，你还是蒙上得好。”

    他仍在低喃：“水、水……”

    炎热夏日，有蚊虫在周遭嗡嗡地飞，他□着上身，被绑在木桩上，身上满是被虫咬伤痕，化脓溃烂，又疼又痒。日头明晃晃，直晒下来，神智已是昏昏沉沉，嘴唇上满是开裂。

    “嘘，听说他想逃走，被塔姆汗给抓回来了。”

    扎西姆仍将手衣推过来，轻柔道：“拿着，还有你这袍子，该是男人们穿，你穿着也不和暖。等天亮了，我命人再找一件给你，我出嫁前衣袍都还在。”

    “他好像快死了，我……害怕。”

    “他想喝水。”女娃儿小声道，“怎么办？要不我们喂他喝点水？”

    扎西姆看待她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怜悯：“……真是不容易。”

    直至此时，阿曼方才抬起头来，望着子青笑了笑，没说话。

    阿曼仅仅哼了一声，并无丝毫感激之意。

    “日磾，他是不是死了？”女娃儿躲在少年身后问。

    本就感激子青让孩子退热，加上看见她对孩子甚是尽心，扎西姆对她极为感激，当下便脱下自己羊皮手衣递过去，轻声道：“戴上吧，这里比不得你们中原，会冻煞人。”

    少年直摇头：“不行，让塔姆汗知道，我们会挨骂。”

    “嘘……”

    就在此时，阿曼缓缓抬起头来，解下蒙面布，平静道：“别来无恙，扎西姆。”

    子青只能点头。

    “到明日天亮就好，我就是担心夜里……再说外头风雪越来越大，也不适合上路。”日磾又道。

    阿曼冷冷望了他一眼：“孩子烧已褪，应无大碍，药方也已经给了你们，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子青屈膝坐在地上，半靠在床边，合目休息，婴孩就在身旁床上睡着，只要婴孩有稍许动弹，或是呼吸不顺，她立时便起身探查。扎西姆也在床上半靠着，同样担忧着孩子。因怕炭气熏着孩子，帐内取暖火盆放得离床较远，日磾和阿曼就围在火盆旁，沉默着笼着手。

    “别问了，扎西姆。他是来帮我们……”日磾道。

    “不，怎么会……”扎西姆忙道，“我们都一直盼你能好好，真，他们让你吃了太多苦头，你能逃出去，真是太好了！”

    闻言，日磾颇有些为难，搓了搓手道：“孩子现下是退了烧，可……你们能不能明日再走？我和扎西姆都担心夜里头，你们知道，半夜里头总是烧得最厉害时候。”他望向子青，眼中有恳求之意。

    对那孩子病况原就甚无把握，此时抽身离去，子青也不甚放心，心中正自两难。

    “不用。”子青连忙婉拒，“我自己有手衣……”说罢一找，才想起霍去病给那副手衣还在马鞍袋里，并未带在身边。

    火盆旁日磾也转头过来，朝扎西姆奇道：“你要给他穿你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