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阳县（四）

    方期皱了皱眉：“这种人怎会被留在军中？”

    霍去病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说呢？”

    “没想到……”他笑容涩然，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将子青与阿曼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这些年来就是个井底之蛙，哪里有脸来当校尉，真该回去再老老实实练上几年。”

    “骑马打猎，要不还能干什么。”此地不是长安，要玩的话，花样实在有限得很，霍去病忽又觉得好笑，“怎得现下他们对子青没什么妒恨了？”

    “嗯，死了。”子青靠着墙慢慢坐下，回忆渗入思绪之中，“铁子在小时候为了救他落入井中的妹妹，在水中泡得太久，脑子便不如常人好使。箭他总是射不准，操练时常被人笑话。”

    阿曼不急不慌，双手正抱在方期腰上，顺势低俯□子，腿飞起一勾，整个身体便似弯弓那般，恰避开方期那一踢，脚后跟则重重扣在方期肩头上。

    将军拍案而起。

    正端详着笔，赵破奴掀帘进来，压低了声音朝他道：“合骑侯怎么来了？”

    阿曼轻轻巧巧地将柴枝在手中转了几圈，面上似笑非笑，脚步微微一错，便攻上前去。

    有了这般想法，方期便想着在兵刃上绝不能再逊色于他，攥紧柴枝，摆出起势。

    若是临阵对敌，方才他在自己身后，要置自己于死地实在是轻而易举，方期轻呼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心中不禁有些许失落。

    “什么！”

    阿曼捅了捅子青，一脸的担忧与不满，道：“想一想也就罢了，你可别给我做出什么傻事来！”

    “记住了？！”阿曼不依不饶，接着捅她。

    阿曼笑道：“你当这些功夫蹲在家中能练得出来，都是生生死死间练出来的。就拿青儿来说，鬼门关前都转悠过几次……”

    子青捧着碗，退到墙边站着，又谨慎地将几个摆在灶头上的煎药瓦罐拉到身畔来，一并连油灯也拉了过来。

    但见方期所持柴枝横扫过来，阿曼身有灶台抵住，退无可退，一脚踏上灶沿，身子借力腾空跃起。这灶间甚是低矮，他居然还能擦着房梁自方期头顶翻滚而过，轻巧落地。

    阿曼丢了柴枝，扑打着身上灰尘，笑道：“不能再比划下去了，再比下去，灰落到药罐里头，邢老头又该骂人了。”

    子青无奈应道。

    两人打得也愈发激烈，方期身上衣袍倒有几处被柴枝划过，不免有所破损。倒是阿曼一袭半旧绛袍不见半点痕迹。

    阿曼的刀法比起拳脚又是更上一筹，加上手底下有分寸，比自己强，子青自是不担心，只打量着周遭，看看可还有什么该收未收的物什。

    见他妄自菲薄，子青口拙，也不知该如何相劝，便去拿阿曼望着。

    “将军，你猜方期他们带着子青那傻小子去做什么？”

    “成。”

    他所捡的柴枝比起方期略短，与弯刀相似，适合于近身攻击。方期剑法颇为纯熟，因所用的兵刃为柴枝，易折易断，两人皆未用上力道，纯粹是比试招式而已。

    手指堪堪从方期眼前划过，他仰面让开，同时腿疾踢向阿曼要害。

    “圣上的旨意，认了吧。”霍去病耸肩，“我都认了。……对了，让人把子青叫来。”

    雨声渐急，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

    肩头吃了一记痛，方期退开两步，笑道：“好小子，看不出你也是深藏不露。”

    阿曼拱手笑道：“仅是切磋而已，点到即止，不必分胜负，如何？”

    他的话着实不像在劝慰，子青暗扯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莫再说下去。

    “我寻常都用兵刃，这赤手空拳着实不惯，”方期低头拣了根细细柴枝，“权当是剑吧，你也捡一根，免得让我占了便宜。”

    随意捡了根柴枝，阿曼掂了掂，轻飘飘的，虽不甚称手，但也只能勉强如何。

    方期长叹口气：“这样的人，要他去打仗不是去送死么。”

    子青没回答，低首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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