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被轻叩几下,是方期的声音。
子青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未再说下去。
心绪颇乱,子青也实在静不下来画图,索性放下研子,颦眉抱膝坐在榻上道:“你听见没有,将军还在训斥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
靠着舱壁坐下,子青眉间满是忧虑地摆弄着怀中木枕。
“我猜就是!”阿曼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我、”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艰难地道,“要你留下来,你肯不肯?”
“他这般轻薄你,你还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阿曼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他训他的,与你何干,反正又不是训你。”
赵破奴笑得尴尬。
子青为难地摇头:“这事,没法扳回来。”
“你……”赵破奴气得要跳脚,“我可告诉你,现下可还有三名校尉在将军船舱内挨训。将军的记性你是知道的,一个上午,传唤了八个校尉,挨个训斥,自练兵开始,再到出征后点点滴滴的过失,全都翻出来了!我的娘啊,简直是要让人掉一层皮。”
子青忙起身拉开门,见他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忙将他让进来。
“呵呵……有人拍马屁不成,拍在了马腿上。”
看见将军眼睛时,子青嘎然而止。
“哦……”
“鹰击司马,我一直以为此番出征算得上颇为顺利,难道是圣上那边有何旨意,不然将军何以对我等如此不满?”
忽听见舷梯又是一阵响动,有人自上头咚咚咚下来,脚步声往左行了几步,似有迟疑,返身行过来,正停在舱门前。
“这倒也是。”
“你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我能想出法子来。”
“你怎么那么高兴?”方期没好气。
原是好端端的,眼下却落得如此,她心中懊恼之极,返身趴在船舷上,呆愣愣地看着底下流水奔腾。
子青愈发觉得头疼起来。
“你这小子,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将军对你那么好,他是……难道你就真的不明白!”他索性把事情说开了。
“怎么可能,他又不知道我其实是女儿家。他真的是喜欢男子,否则他就不会那般亲我。”子青摇头,抱膝低首。
闻言,子青心虚地垂下双目,手无意识地在木枕上抠啊抠。
阿曼皱皱眉头,仔细思量了下子青的话,试探问道:“若他喜欢的是女子呢?”
见状,阿曼大笑起来,简直是笑得欢畅淋漓。
“什么马刀?”
阿曼似有所感,向她投来一瞥,目光疑惑重重,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方期深有同感:“是啊!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惹了他,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来人已压低了声音,可子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阿曼似觉再有趣不过,格格直笑,乐得身子直抖。
赵破奴飞快瞥了眼左右两侧,见无人留意,急匆匆地拽着她转到后舱僻静处。
听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听不见,子青一径怔怔发愣……
赵破奴气结:“好好好,我不管你怎么惹得他,反正你得去把这事扳回来!将军不恼,大家才有太平日子过。”
阿曼饶有兴趣问道。
她定定看了他半晌,犹豫片刻,然后道:“将军他,他好像对我……你明白么?”
“你挨训了么?”方期叹着气在榻上坐下。
“没有没有没有,你们想太多了。”
阿曼更恼,死死地盯住着她良久,忽得转过身,大步出门去。
接下来的一整日,将军,也未传唤她,连汤药都是让军士特地过来候着,一煎好就端走,显然是不想看见她的意思。
赵破奴挠挠脖颈,犯难地想,这该怎生才好……
方期确是也没力气与阿曼嬉闹,丢了一记白眼,便算作罢。
“臭小子,落井下石是不是!”
此刻,阿曼很想把子青的脑袋敲开,瞧瞧里头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了?”子青莫名其妙问道。
阿曼笑嘻嘻道:“难得能看见霍将军不是一副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模样,不是也好玩得很么。”
“我、我、我……”她摇着头,结结巴巴道,“……我不是将军你想要的那种人,我没有男风之好。我、我……方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我真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
她低低道,转而快步抽身离开,仅留下赵破奴在原地苦苦思索她话中意思。
子青咬着嘴唇,就算以前对将军好男风的传言还有所疑惑,可今晨将军的举动……但她是个女儿家,并不是真正的男儿,若由着将军如此错爱,岂非是在存心骗他。
“他喜欢你。”
原来是整顿军务,觉得这事与自己似乎关系不大,子青稍稍放下心来。
“你去向将军赔礼!”赵破奴道。
子青眉头打了个结,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你!”赵破奴一副逮住真凶的神情,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气恼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整日出的汗,比一整年出的汗都多!”
子青踌躇半晌,手直搓额角,烦恼道:“……反正此事都怪我!可我又不能告诉将军我其实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我……他喜欢的是男子,可我又不是男子,我怎能骗他呢。”
薄薄的舱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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