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昏礼（七）

    子青转入后院，瞧见徐蒂喜洋洋地迎上来。

    “可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能来接你呢？”徐蒂问道。

    “不曾留意。”

    子青怔怔地看着他。

    易烨查看门户之后，也回到屋中，瞧见她头低俯着，劝道：“夜里就别做活了，伤眼。”

    毕竟是在街上，子青有些不安，生怕被旁人看见，幸而天色尚早，又是雪天，街面上尚无人走动。

    “当然是，你们还不赶紧回禀爹娘去，让他们也欢喜欢喜。”

    “这个你拿好！”

    “将……”

    “信牍是我在此地留下的眼线所写，他奉命随时向我讲述你的状况，绝对不敢无中生有。”

    子青着实未料到霍去病居然还特地留了个人在定川镇，就专门为了看着她。

    “呃？”

    “和你哥说，我要娶你，会娶你！”霍去病定定地看着她。

    “没事，就是这风吹得紧，”子青搓搓脸，勉强朝她笑道，“天色阴沉沉的，估摸着明日大概还会下雪，我先去把水担回来。”

    “那你呢？你就不伤心？”

    闻言，徐蒂也迟钝地望向子青：“你，应了他？”

    子青抬眼望着他，再一次看见睫毛的阴影下，那双深邃眼睛里头闪耀的亮光，坚韧温暖，让人眷恋不已。

    霍去病仰着头，斜眼睇她：“丫头，是不是我若再迟个半月，你便已经嫁到别人家去了？”

    子青摇头：“不曾留意，怎得了？”

    “嗯。”

    徐蒂在院中听见动静，赶出来便看见易烨案前的那沉甸甸的钱袋，打开来往里头一看，黄灿灿的金饼直晃她的眼睛，立时倒吸口气，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是哪来的？”

    被霍去病气势所压，易烨骇了一跳，连起身施礼都忘了，口瞪目呆地看着他：“……将、将军。”

    见状，徐蒂犹豫了下，还是道：“我年岁虽比你小，但毕竟是你嫂子，你听我说句话，是为了你好，你千万莫要着恼才好。”

    对他家给子青找夫婿一事仍有恼意，但碍于是子青家人不便斥责，霍去病转身就出了医馆。

    “嗯……什么？”

    “莫胡思乱想了，傻丫头，我是逗你玩呢……”

    “没事，你……在井台有没有瞧见一位年轻后生，个头高高的，浓眉大眼的？”

    “我不勉强你当骠骑将军夫人，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一定得是我霍去病的妻子。”他重重道，“你不用周旋在那些皇亲国戚之间，甚至可以不用留在长安城内。……我想来想去，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没弄清状况，易烨仍愣着。

    入夜之后，诸人都各自回屋休息。徐蒂从灶膛里拨拉出被烤得烫手的圆石头，用粗布裹好，塞进被脚处。自己披了件衣袍，靠在床上纳鞋底。

    拿烧火棍捅了捅灶膛，火光立时更旺起来，子青默然片刻，仍旧是道：“我答应过会等他。”

    “青儿，回来了！”

    “不是看病，是来看你的。”徐蒂笑嘻嘻道。

    “我愁的就是这事，你倒还来问我。”徐蒂嗔了他一眼，“她年纪也不小了，要不你去劝劝她……”

    子青黯然片刻，才平和道：“嫂子昨日说过，叫我莫把心思栓在你身上，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想……”

    他抵住她的额头，低低的呢喃声自他喉底发出。

    雪静静地飘落着，霍去病看着她，骤然道：

    徐蒂回过神来，忙催促易烨与子青，二人这才进去。

    子青快步奔至他面前，喜不自禁地望着他。

    见她不言语，霍去病想了想，复把钱袋拿回来：“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免得你说不清楚。”

    “我今日探了探青儿的口风，”徐蒂边纳边叹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位将军……爹娘那边，我看你得去跟他们说说，免得他们白白操心。”

    “这是聘礼！过些日子，我会来带她走。”霍去病盯着易烨，“你们别再折腾那些没用的事，明白了吗？”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与其说是要求，倒更像是命令，子青愣住，定定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见子青似乎心绪低落，徐蒂奇道：“怎得了？”

    是一方信牍，子青仔细读上头的字：“…………易家已托媒人，意寻忠厚之人，为子青姑娘良配……”

    “再说，”这话徐蒂没忍心当着子青的面说，只得在自己夫婿面前说出心中疑惑，“那将军身居高位，又住在长安城中，什么女人能让他看在眼中。你觉得他当真能看上青儿么？若只是一时兴起，逗弄她玩玩，那该怎么办？”

    当夜便下起雪来，飘飘洒洒落了一地，子青早起洗漱之后，便到前头医馆中替易烨卸下医馆的门板，摞到一旁。

    强自让呼吸平定下来，她对于将军突然间急急便来寻她，还是有些奇怪，轻声问道：“你突然到此，是出了什么事么？”

    “嗯？”子青仍未听明白。

    “不是的，我、我是想说，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低低道。

    “将军……你何时到的？”

    “丫头，嫁给我吧！”

    她停了许久许久没有将下半截话说出来，以至于霍去病都不忍心。

    “啥？”

    “青儿说什么？”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子青奇道，“信牍是谁写的？”

    “我呢，就是个村妇，长安城也没去过，那些皇家的事情就更不明白了。可我听你哥说过，那位霍姓将军的来头可不小，当今圣上是他的姨夫，他还是皇亲国戚呢。”徐蒂担忧地望了她道，“可咱们只不过是平头百姓，我劝你一句，莫要把心思栓在他身上，否则苦的是自己。”

    霍去病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狐疑地打量着她。

    灶膛里头，噼里啪啦作响，子青沉默着折了几段柴枝放进去，然后道：“我答应过会等他。”

    “将军，你……”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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