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立着的笔和古旧的书收起,从这里离开。
目光的交织,没有升起什么波澜。然后,他们各自转身,朝着各自的路,走去。
“我们是闲杂人等。”
“接下里,我们该做什么?”顾寒沅问。
他们处在这样的境地了,很明白,代价与否,必须要去承受。
“你说。”
“都说了是传说啦。”
陈缥缈吐出最后一口气,“长山先生。”
“……”
“好。”
这个位置之前站着陈缥缈,现在站着李命。
“嘿嘿。不过,有人哭泣也会下雨吗?”
“这样啊。呀!叶先生你又说好听的话!我都要害羞了。”
“我知道。”
“你有哭过吗?”
“修文死了,可以转世。”
李命说:“我儒家里,有山河才有神祇。”
顾寒沅低眉,被众多圣人落得个这般凄惨的下场所影响,难免伤感,“让这样的事成为生命的本能,到底付出了多少啊。”
陆修文闭着眼。
中年道士也将目光投过来。
“那是刻进灵魂深处的本能,是生命的本能。”
说完,他闭上眼。
“四千多年的神秀湖,就要走到末路了吗?”
“我们呢?”
事实上,陈放和李命都是活了几个纪元的人,经历过的事太多太多,便是纪元世难都经历了好几场,心里面的情感早已磨平了,很难有多大的动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对他们来说真的很正常。他们早已能够左右自己的情感,而不是情感左右他们。
“你现在开心吗?”
东方珂点头,“点燃命格,一步跨入大圣人玄关。”
“……”
“不知道你放心让她主持?”
“嗯,小雨。”
“长山先生。”
“嗯嗯。不过,为什么呢?”
东方珂最后看了一眼祭坛里的玄命司,说:“走吧,该我们退场了。”
“可是叶先生,怎么会下雨呢?大海遮着天空,怎么会下雨呢?”
陈放抬手,拍了拍身旁哼哧哼哧的驴子。
“值得吗?”
“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怎么样?”
他抬起头,望着李命。
这样的场面只是持续了一息时间,然后所有的光全部涌入李命的身体里,北国之地重新回到本来的样子。
“不会的,我很听话的,所以,我不会让叶先生伤心的。”
“有啊。”
他们之间没什么说的,各自都知道,与对方说自己的事,是白费口舌。都是一个层次的人,都是能一眼望穿天下的人,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去改变了。只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立场,做出各自的努力。
天元纪一千五百三十二年日,陈缥缈、公孙书南,死于神秀湖大潮。
他一步步向前,在北城区。废墟之中,孤独地屹立着一座小酒馆,小酒馆的前面,拴着一头驴。他朝那里看去,从酒馆里走出来一个中年道士。
“叶先生!叶先生!有令你伤心的事吗?”
“那我可要谢谢你啦。”
陈放说:“我道家里,有神祇才有山河。”
“这并不矛盾。”
“除了神秀湖,没有什么势力能够做到。”
“嗯。”
“刚才的陈缥缈,是大圣人吗?”顾寒沅问。
这种太过随意的对峙似乎有些不太适宜,毕竟两人脚下的百家城基本上成了凄惨的废墟,似乎,更激昂一点,悲壮一点,苦大仇深一点,才适合这样的氛围。但他们却像是要下一盘棋,一个说“我准备好了,开始吧”,一个说“好”。
“对你我而言,不值得,但是对他来说,不应当用‘值得吗’来考究。”
“长山先生。”
“你懂得挺多的。”
李命没有多说什么,说得好听点,他跟陈放立场相对,说得不好听便是撇不过去的敌人。他不需要专门同陈放去解释什么,也不需要陈放去了解什么。
当然,只是相互看着,难免尴尬,毕竟各自都没法从对方的脸上、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名堂来,看到的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而已。
“所以,这就是神秀湖啊。”
……
“在我的老家,传说中雨都是龙王负责的,龙王说下雨,就下雨,龙王说大旱,就大旱。”
“范仲和高雅还活着。”
“传说啊……”
“什么!什么?”
远在天边的许多地方,各地的道观庙祠里,正拜着神像的众多香火客,忽然感觉脚底下传来一些震动,正以为是地震,结果又结束了。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道士,牵着一头驴来到这里。驴脖子上挂着的铃儿响叮当。
陈放沉吟一声,点头,“哦,原来是以身作山河。李命,你真的很舍得。不怕代价吗?”
“陈缥缈再不能守护神秀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