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底下唯一的圣人

不断。

    “聚！”

    绝望之际，鼓声再次响起。是先前的鼓声，梁鼓的声音。

    “她是这天下尚存的唯一圣人，我很佩服她。”

    董冬冬离开后，渡劫山只剩下柳易冬，独自坐在悬崖边。

    屠安定正声问：“你为何要放弃成为大武神的机会？”

    “我能跟着先生一起读书吗？”

    他很不理解一件事，想要当面问柳易冬。

    随后，渡劫山分离的上下部开始聚拢，没过多久，便重新聚拢再一起。困在山上的人们高呼着“玄网”，争先恐后地往山下逃离。

    因为先前梁鼓声声响，逼停了渡劫山压迫力的缘故，山上不知上来了多少本不该上来的人，所以即便有很多进了山海关，但留在外面的依旧占大多数。最靠近山海关那一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进不去了，怎么就多了道屏障出来，难不成里面满了？站在他们这个角度，凭借他们的能力，是无法看到山海关里面具体的模样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的人都死完了，以为他们在里面避难，才趋之若鹜。

    师染转了转眼睛，问：“你是古族？”

    说完，屠安定远去。

    下山的时候，董冬冬没有去探究这段故事里，自己怀以何种情感，也不去探究柳易冬讲述这段故事时，是如何的情感。对她来说，柳易冬是人生里十分美丽的过客。她将一直记得这段故事，不会讲给其他人听。

    屠安定沉默许久才说，“所有人都欠你一个认可。”

    不知过去了多久，故事讲完了，然后柳易冬给董冬冬指明了下山的路……

    在董冬冬看来，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可恶。

    “这……”

    董冬冬一惊，“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似乎是一心想着那些个人的事，她走着走着，在崎岖、弯弯绕绕的渡劫山上迷路了。虽说是有着一副强健的体魄，但在神魂上，她几乎没有做过什么修炼，实在是难以凭借这个去寻找来时的路。

    所以，他挣扎出来后，没有任何停顿，身形四处游动，最终在某一处悬崖边上找到了柳易冬。梁鼓在悬崖边上，柳易冬束着长发，一次又一次地敲打梁鼓，如同那战场上领兵当敌的大将军。

    圣人崖。

    董冬冬虽然大大咧咧的，但还是蛮谨慎的，她知道师染是从山顶上下来的，肯定跟先前那个叶抚一样，有可能比他还厉害。叶抚就已经很可恶了，这个人说不定要更加可恶一些。

    感觉到董冬冬脑袋里面在打什么想法，师染勾唇笑了起来，“叶抚的确很可恶。”

    唯一能够解决这一困境的办法就是，上下山体重新连接，也就是位于中间的山海关消失于此。

    她没有见过很多人，不知道这个结论对大体适不适用，但起码的，对眼下这些人很适用。他们就是，进来，好奇，贪婪，然后被自己杀掉。

    “保重。”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董冬冬被师染看得很不自在。

    还有那个长得最普通的，居然只是恨了自己一眼，然后就扬长而去！

    在这里，她看到一个敲鼓的女人。

    “收！”

    安魂人悬停在城头，望向远处焦褐的土地。她不太明白，人们为什么会对送死这件事趋之若鹜。

    直到人声彻底敛去，一座高大的石碑落在悬崖边上，大大三个字印刻在上面：

    “进来，好奇，贪婪，死掉。”

    就在山里兜兜转转，然后，转到了一处悬崖。

    “是啊。”

    “玄网是什么？”

    柳易冬摇头，“没有人欠我什么，你们只是欠天下一个选择。”

    依据这个，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人们总是因为过于好奇，导致贪婪，因为过于贪婪，导致死亡。

    “你一直以为我是在窃取他们的气运，但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是借用。他们最后能得到的只会比借出去的要多，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是星辰之力的交汇，所谓地利，是渡劫山这地方的特殊性，所谓人和，是有着完美神魂的萧听雨。渡劫山本身便是一件兵器，虽然残缺了，但是其间存在着的威势仍旧不是天底下任何一件法宝能够匹敌的。交汇的星辰之力，经由萧听雨的神魂，进入渡劫山，然后传递给每一个渡劫山上的人，所谓的借大运，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与星辰之力共鸣。”

    “多读书。”

    “也就是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解决渡劫山的问题的？”

    柳易冬打断他，“我先前说过，我会承担我所做的一切后果。山海关的出现，的的确确是我没有预料到的，现在他们下不了山，我就替他们撑到下山为止。”

    “也是董冬冬的冬吗？”说完，她觉得哪里不对。

    随后，弥散的玄色大网落下，盖住整个渡劫山。

    “你做了那么多，没必要——”屠安定带着惭愧与不忍说。

    “玄网责令，柳易冬之过。”

    “别啊了，快要赶不上好戏了。”

    在师染消失后，董冬冬还没有回过神来，前前后后又从梯路上下来几个人。他们不约而同地，都会看她一会儿，然后问她一些她根本听都听不懂的问题。

    她望着远方，双目之中尽是疲惫。

    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批人都是那样，刚进来时，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四处探寻，想找点有用的东西，发现找到的法宝、武器等等都残破不堪后，便要冲进山海关城中来，继续寻找可能完整的法宝等等，然后被自己杀死。

    “没有那么多原因，不收你做学生只是因为你有个小妹是我徒孙，再收你就是乱了辈分。”

    董冬冬想着想着，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叶抚跟他们比起来，居然还算不错了！

    “我叫柳易冬。”

    “你们每个人都对我有偏见。回头想来，我这一生都是活在偏见之中的。即便我成了武神，他们也说我一介女子，不配；即便是我成了圣人，他们也说我心狠手辣，不配有‘圣’；即便我成了尊者，他们也说我没有传承，是野路子。以前我还想过得到别人的认可，但是后来，我发现，越是努力去求取任何，偏见就越深。”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无法进入山海关后，这些人慌了起来，在慌乱之中又不经意地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回到自己身上，心里也没有了那种“失去了什么”的危机感。而且，渡劫山似乎也没有被封闭了，似乎，一切都回归到原样了？如果一切都回归原样，岂不是意味着渡劫山的压迫与排斥也要重新出现！那样的话，原本没有能力上山的以及没有能力在所处高度的人们，会瞬间被压迫与排斥压死。

    只是看着背影的那一瞬间，她就恍然觉得，那个女人是立于大地顶着天的。她不由得便想起临行前爹爹的那句话，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就这般，她像是一台吹曲子的机器，不知疲惫地吹奏着。为每一个走到山海关里的人，送葬，安魂，削骨。

    柳易冬淡淡回答：

    “太高深了，听不懂。”

    那个长得跟女人似的男人，居然想要钱财来蒙骗自己；

    是这样的吗？

    天边，玄网的人拖着一张玄色大网而来。终临渡劫山之地，随后停了下来。然后，便听见充满了威严感的声音，“天见之南，地寻之北。玄网所在！”

    有见识深广的人惊喜道：“是玄网的人！”

    这一声不知从何响起，却响遍每个人耳朵。

    而此时，梁鼓之声还未断绝。

    柳易冬没有停下敲鼓，她的声音没有被鼓声掩盖，“世间多一个大武神，只会多一份负担，但多一个大尊者，能减轻很多份负担。这座天下太需要一个大尊者了。”

    就这样，他们又陷入了困境。

    “肯定啊！玄网的人就做这个！只是他们一般很低调，鲜为人知。”

    说完，她站起来，收起梁鼓，迈步消失在这里。

    屠安定很清楚，山间的每一个人现在所承受着的威势，都是由柳易冬一个人在抗。

    “但似乎没什么人觉得她是个好人。”

    一批一批的人过来，一批批的人变成白骨。期间，安魂人只是用她玉质的笛子，吹响一次又一次安魂曲。她本来是没有情绪的，但渐渐地，也有了情绪，虽然她不太理解这是不是情绪。她没来由得感到有些烦躁，很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然后去找那个不受安魂曲影响的姑娘，问个清楚，再问看看她能不能把之前那个逃走的人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