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禁宫夜宴

    所有的夜宴，都是相似的吧？斓丹安静地坐在太后和申屠锐中间，插不上话，为了不显得尴尬，只得假装入神地看歌舞献艺。主桌的座次应是斓凰安排，斓丹这个座位本是紫孚的，是刻意抬高紫孚的地位，而她则应坐在申屠锐和斓橙中间。入席的时候申屠锐拉着她，把她按在这个位置上，别人也不好违拗他的意思，就这么各自安坐。斓丹知道，这觥筹交错间全是风刀霜剑，不是该发小脾气的时候，自然要顺从申屠锐的一切安排。

    丫鬟淡淡的笑容里全是心领神会，“那就得去问王爷了。”说完就退了下去。

    申屠锐凑过来，不避众人目光地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说话，看似在说什么缠绵私语，其实内容很扫兴，“快救救我，你再不替我挡挡，我那个好大哥为了抗衡紫孚，会马上又塞个美女给我。”

    斓凰是个手段高明的人，高明在识人用人，她似乎准确地摸到了申屠锐的喜好。紫孚刚来的时候，申屠锐对她的冷漠和厌恶是怎么样的，仅仅过了一个月，他的变化，可能他自己不知道，斓丹却看得分明。

    斓丹无语，只得苦笑应是。

    斓丹不敢打扰她，也努力回想安国公的样子，他死的时候她还太小，毫无印象，不过能有申屠锐这样儿子的男人，容貌必定极其出众吧？

    斓丹愣了一小会儿，申屠锐讨厌，他的丫鬟也讨厌！全都鬼精鬼灵的！

    丫鬟正捧着一个满满的托盘进来，看见斓丹踢倒被子，嘴角微翘，很知机地没有整理的意思，而是从容放下东西，告知道：“王爷说，这是晚上宫里赏花夜宴你的穿戴。”

    不管皇城的主人是谁，这样的女人永远不在少数。

    简直无法理解！斓丹忍不住反复想太后刚才看她和申屠锐的眼光，正常的母亲看儿子和一个女人这样放诞，至少会不悦不齿吧，可太后分明是欢喜而激动的。

    他没事人一样，斓丹却羞惭得快要抬不起头了，估计这一出，这一殿的人大多都看在眼里了。

    有时候一同回来还要再进申屠锐的房间，嘈嘈切切地低声商量。她故意去打扰，无视在申屠锐房门外把守的两个宫女，昂然往里面闯。宫女应该被指点过，并不强硬拦阻她，而是高声问好，屈膝行礼，挡一挡她的脚步。这套把戏斓丹在深宫里看得熟惯了，无非就是拐个弯通知屋里的人。等她进屋的时候，果然申屠锐和紫孚好整以暇，申屠锐笑眯眯的，紫孚还是一副矜持的似笑非笑，抿嘴不语。这种时候，被他们排斥在外的感觉最强烈。

    申屠锐写完了一行字才抬眼，瞥了眼斓丹的脸色就知道她又犯了醋劲，故意冷冰冰的。“又怎么了？”他拖长调子，明知故问，坏心眼地要看她当着紫孚怎么说。

    是啊，管他皇帝是谁，王爷是谁，这样满怀野心和希望的女人，也永远不在少数。

    斓丹走在石桥上，远望水上琼阁，瞬间产生恍惚，似乎又回到属于大旻的春宴，一样灯火辉煌，一样歌舞窈窕，一样美人婆娑。

    她刚走进自己卧房，申屠锐已经追过来了，拉住她的胳膊，又笑又气，“你干吗！”

    申屠锐又和紫孚一起出门了，院子里只剩她，怎么可能不安静？申屠锐向她解释过，他和紫孚出门可以看作去办公，让她不要多想，而且她也知道他们去办什么“公”。不仅是寻找男婴那么简单，申屠铖又不是傻子，想骗过他，怎么把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换进换出，怎么掩灭相关人的口，把换出来的孩子送到哪里……不用说，又是一堆棘手又血腥的阴谋和秘密。三个月，绝对算不得时间充裕。

    后来，他的话就变成：“你先去吧。”

    果然还是母亲的思维，自己的儿子最宝贵，太后也不想想，就申屠锐那个心机智计，她有什么能耐伤他的心？

    申屠锐瞧了瞧倒下的被垛，揶揄道：“哟，浮朱姑娘发了好大脾气么。”

    斓丹使劲甩他的手，问她干吗？嫌她打扰了他和紫孚么？

    斓丹一凛，怪不得放着地位最高的申屠铖，还有那么多姑娘对申屠锐大献殷勤，背后竟然有主使之人。

    斓丹一颤，怎么？现在连叫紫孚走开都不肯了？要她当着紫孚和他说话？她决绝地扭头就走。

    “别胡想胡闹了，”申屠锐用下巴撞了撞她的额头，搂紧她，“晚上和我一起进宫，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跟在我娘身边，知道吗？”

    赏花夜宴设在春辉台。这是一座建在小太液池上的巨大水榭高台，两侧有长而曲折的石桥相连，正好跨在小太液池两岸。

    申屠锐趁势喝下，看着斓丹的眼睛一笑。斓丹不知道他这笑是不是做给那些受了申屠铖指使的姑娘们看的，但真算得上惊世绝艳深情款款，浓情到近乎无耻。

    申屠锐坐在书案后正在写东西，紫孚神色恬静地站在他旁边，熟练而优雅地磨着墨。书案上放了几支花团锦簇的丁香，紫色淡雅，幽香扑鼻，两个容颜出挑的少年人一个专心笔墨，一个红袖添香，那场面悦目静好，宛如一副动人心弦的画卷。斓丹也看住了，因为真的很好看，垂目凝神的申屠锐看起来那么陌生，沉稳睿智，都不像夜夜睡在她身边那个嬉皮笑脸的人了。

    太后起身，斓丹想起申屠锐的嘱咐，他不在的时候，要紧跟在太后身边。她不敢大意，毕竟深宫是个转瞬之间就能吞吃一个人的地方，赶紧也跟上太后的脚步。

    “看来……锐儿是真的很喜欢你。”太后很快从回忆中醒来，淡淡叹息了一句，手却一用力，无情折下一朵丁香花球，语气也随即变得冷酷，“你若是让他伤心了，我第一个要你的命！”

    “申屠锐……”斓丹轻轻喊了他一声，鼻子竟然一酸，眼睛刺痛，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想请求他，以后出门也带着她，就像一路去潼野一样，形影不离，可是她说不出口。他要想带她，根本不用她提，而且就算他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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