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孩子我们得自己养。”
他听着,没太明白。发病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窒息。那种感觉如此熟悉,就像余白跟他说她明天就要走了一样。
可是每次看到她在他面前解开发绳,长发散落在肩上,便会让他联想到海的波光,一颗心也跟着涌动起来,根本无法控制似的。
也是在同一天,钟占飞告诉他,已经准备注销执业证,不再做律师了。散伙分行李一般,师父给他推荐了几个去处,让他自己选择。
她摊手,你看是吧。
突然有一天,他就想通了。
“什么时候走?”他问。
感觉是不是太快了?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想事。”她贴着他说,气息扫过他胸口。
雨夜的水汽从四面八方渗入这个狭小的空间,车窗上起了一层雾,两个人交缠的手指按上去,留下一个又一个形状难辨的印子,水珠从指尖滑落。
“好……啊……”这个他倒是没想到,赶紧又解释,“我不是不想自己带,但是你看过小孩儿吗?刚生出来的那种,就那么一点大,像脱了机甲的外星生物,我怕给我弄坏了。”
唐宁觉得冷。
此刻打了针,他又能喘气了,但高烧还是没退,他还是觉得冷。
至于她第二天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给他十四块三毛七,他觉得这事也怨他。他不是也没对她说过什么吗?
他看得笑出来,轻轻起身去拉窗帘,想让她再睡一会儿。
他摇头,不用。
他知道这是在说林飞扬。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么纯情的人。”他笨重地开着玩笑。
“我以为你会想让你妈帮着带。”他实话实说。
他只是一言不发地送她到女生宿舍门口,临别时拉着她的手,以为她肯定可以感觉到他满手的依依不舍。
他不知道这番话说出口会得到她怎样的反应,但无非就是如下几个结果:
……
“医生说是急性会厌炎,再晚来一会儿,你这条命就交代了。”陈锐解释。
就是在那一秒,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那个雨夜里那样看着他,那么主动地吻他,身体为什么打开得那么好。
“我妈来了,我爸肯定也会来,我不希望你每天下了班宁愿坐在车里听歌不想回家。”
钟占飞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喜欢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路,目不斜视,神抖抖,一米六五的身高能走出一米八五的气场来。
“那当然。”他给她说得也认真起来。
但这事又没法说理,他是男,她是女,难道控诉她欺负了他还不负责?
那天晚上,他去 Show box 找她,是想要她留下,或者干脆他跟她一起走。她要是抱抱他,他说不定会趴在她肩膀上哭出来。
话他没说出口,但计划是实施了的。
这一次,是跌到底了。
送他案子显然比介绍相亲对象更加适合。那段日子,他沉迷工作,无法自拔。
“你?”林飞扬却是真的觉得好笑,“中学里撩了多少女同学你忘了?”
再睁开眼,一道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进来,落在床上。
谁能料到她这样一个好学生,不怎么会打扮,嘴还不饶人,在那回事上居然会这么野,动不动就劈头盖脸地亲人呢?!
“我说你要不要去看看病!”林飞扬重复。
果然是有的:“最多深呼吸一次再进来。”
他轻笑一声,心里说:也就一般吧。
“嗯,好。”他回答。
进至呈是唐律师的意思,去相亲也是唐律师的意思,那个时候如果有人叫他在雪地里脱|光了裸奔,他大概也会照做。反正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呢?
转念又觉得这句话毫无根基,自己也想对自己说:你好像也没有多好,人家凭什么喜欢你?
“所以你说怎么办?我想了一晚上没睡着。”她一头栽下去,又投入他的怀抱,继续烦躁。
她撑起脑袋看着他道:“我打算工作到生之前,等孩子生下来,我也是要继续工作的。”
又在第二天一早他收到她的回复之后,从顶峰自由坠落。
唐宁不予置评,仍旧紧裹被子躺着,丝毫不打算破茧而出。
可他一动,她倒是醒了,睁眼看着他,眼神尚有些懵懂,却已经松开被子,把他包进去,伸手搂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
他这才回过神,却没有吵架的心思,只说了声:“对不起。”
“我帮你打电话给你家里人吧?”陈锐把手机拿到他眼前。
Scenario1. 她也喜欢他,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钟占飞答应收他为徒,标志着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已经开始。
事后,他觉得他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而她只是感谢他的倾情演出,给了他十五块,说不用找了。
他又笑,在心里说,他跟余白之间的那种关系,算不算得上暗恋都不一定。
Now or never!走出那个公园之前,他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你不认真,我也不认真——于是,他也这么恶狠狠地想。她要炮|友,他奉陪就好了。 这种事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巴不得是这样,他觉得自己没理由不接受。而且,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一直存着一种幻想,总有一天事情会有一点不一样。
自从知道他是怎么进的至呈,又看到林飞扬开着一辆豪车来找他,陈锐就在办公室里阴阳怪气地感叹:现在这个社会,都是强强联合,有钱人终成眷属!
脱了机甲的外星生物?她无语,是亲生的吗?
每一次,他都没能给她一个解释。
那人睡得好香,梦中抿抿嘴,现出左边嘴角的那一个梨涡。
还有每次做到最后,她微微睁开的双眼,脸上带着那种沉迷似的表情,在他耳边轻轻地叫出他的名字,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也就纷纷碎成了渣渣。
他闻到她头发上的淡香,又联想到海的波光,心像是跟着涌动起来。
余白对他说,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喜不喜欢我?这份快乐便攀上了顶峰。
直到人家忍无可忍,直接问他:“你要不要去看看病?”
他又气得两夜没睡着,直到想明白问题就出在“工具”上。他去找她解释,她看起来不怎么相信,但又好像没所谓。
而且,也是他不争气。他甚至不太了解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又到底想要做什么。放在古时候,这已经是个成家立业的年纪,但他却什么都没想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会坐在车里听歌的。”他保证。
Scenario2. 她不喜欢他,跟他说对不起,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了。
他想说:余白,我爱你。
直到这一天,他被救护车从办公室送进医院急诊室。
但等到她主动来找他,笑起来现出左边嘴角的那一个梨涡。他又只剩下满心的委屈,想起他们多久没在一起了。
他说不出话,只是腹诽,都看见我睁眼了,可不就是醒了么。
十一名被告人,再加上涉案的两家银行,遍布三个省市,横跨全国。
十四块三毛七,他气得两夜没睡着。
等到再收到她的消息,她告诉他打算去美国读书了。
他涎脸笑,真的觉得有点像。
Scenario3. 她不喜欢他,但是色令智昏,还是打算继续欺负他。
回到家已是第二天凌晨,他身体倦极了,脑子却特别清醒。回忆再加上憧憬,反反复复。他在床上翻来翻去,一直挨到天亮。
这下轮到他懵懂点头,这人还真是考虑了一晚上。
是因为,她有她喜欢的人。
合用一间办公室的陈锐因此百般看他不顺眼,他知道,却根本无意辩解。
但等到他再一次说服自己,又发信息过去找她,却发现对话框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