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4章 李学案

不能理解，都跟不上他的步子了……难道是他改革的步伐太快，太心急了吗？

    山东乃孔府所在，孔孟之乡，文风厚重，读书人众多，这些年战乱较少，士绅受到的攻击很小，因此，“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带来的冲击，在北方各省中，山东是最大的，而李学早年中举，但因为看不惯官场腐败，愤然辞职，回乡教书授业，渐渐成为山东有名的大儒，门人学生众多，他的被捕，在山东掀起了轩然大|波。

    刀光闪过，血光飞起，一颗花白的头颅落了地。

    李学今年已经八十岁，面对山东按察使的审问，他毫不避让，坦然承认，并在庭审之时，怒斥“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乃是恶政，斯文扫地，逼的读书人不得不奋起反对。

    “倚老卖老，就可以是护身符吗？”

    “李学明知道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是国策，上有我的诏书，下有地方巡抚衙门的严令，但他却依然在幕后策划，鼓动学生，聚众抗税，阻挠国策的实施，这样的人，名为学富五车的大儒，实则是自私自利、罔顾大义的小人。”

    同一个场景，同样是小心进言，同样是父子君臣。

    翼善冠，青衣，玉面朱唇，感觉十三年的光景，不过一晃而过，太子，已经十三岁了。

    十二年的时间，他就败掉了大清的就江山。

    “儿臣虽然知道不该干涉司法案件，为李学求情，但儿臣忍不住……”

    两个甲士押着多尔衮向前，在他之前，布木布泰和福临母子，战战兢兢的向前走。

    他们求情的理由都很简单，那就是李学都已经八十了，老糊涂了，朝廷何必和他见识，饶他一命，更显朝廷仁德。

    十月。

    “哦。”

    但他们忘记了，饶过金圣叹，是司法改革，《刑律》修订之前，而且金圣叹并不是事件的主谋。

    太子朱和埕走了进来。

    “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威宗章皇帝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吧！”

    对于众多的求情奏疏，朱慈烺没有理会，只告诉山东按察使，依律法处置，不得轻放。又令杨廷麟加强戒备，防止骚乱。

    因为在这之前，隆武帝就有诏令，刑部也有条例，对于带头闹事，反对新政，造成重大损失和影响着，一律死罪。

    朱慈烺看着太子，脸色无比凝重，然后缓缓问：“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他人的影响？”

    不多说，但意思和心志却是清楚表现。

    人头人海。

    而朱慈烺早已经看出了虚实，于是笑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听着呢。”

    “快起来。”朱慈烺满是笑。

    “你要为他求情？”朱慈烺明白了，脸色微微一变。

    抬头往正北方看，广场的尽头，一座红色的城楼，赫然矗立。

    隆武皇帝就站在午门之上，将接受他们的朝拜。

    车帘被挑起。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田守信轻声报。

    “斩！”

    太子走了。

    这中间，多尔衮一直仰着头，拼命向城楼看，虽然他清楚的看到了大明皇帝的黄罗伞盖，也隐隐看到了一个戴善翼冠，身穿元青色团龙罩袍的身影，但却不能看到大明皇帝的脸……

    内阁，六部堂官，也多有为李学求情者。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这是汉昭烈帝刘备的话。”

    朱慈烺静静听着。

    “新修的刑律，吏律，民律，商律，你都读了吧？你应该知道，父皇制定新律法的苦心，大明这么大，疆域这么广，官事民事纠纷那么多，但过去的律法太过笼统，给地方官的权限太大，容易造成他们一手遮天，官官相护，欺下瞒上，更有乡绅横行，勾结官员，损害百姓的利益，冤屈无法伸展，因此父皇才要设立司法官，置法院，予以分权和制衡。”

    一会，太子好像没什么说的了，就低下了头。

    因为事情重大，山东按察使不敢决，只能火速上报朝廷。

    ……

    太子报告他在学校所学，及这几天在宫外的一些见闻。

    而李学也颇为硬气，居然放弃上诉的权力，说要承受隆武朝砍向读书人的第一刀，要用自己的血，警醒天下人！

    ……

    面对大明百姓汹涌的怒意，多尔衮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好像早已经是习惯。从宁远，山海关，永平，三河，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的精神早已经是麻木了。

    十五天前，关于李学的初审结果出来了。

    田守信搬来椅子，太子坐了。

    终于，石子砸中车厢的砰砰之声逐渐稀疏，最后没有。

    这一下，内外都是哗然。

    好像是一个轮回。

    官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大明百姓，当载着福临和多尔衮马车，先后来到之后，就听见一声声怒骂，无数的小石子腾空而起，将福临乘坐的马车，砸的砰砰作响。

    太子聪慧无比，一点就通，去年京师第一公立中学堂考试，太子取的了头名。日常表现，太子也是聪明有礼，对于朱慈烺传授的治国理念和做人准则，接受的也很好。

    所有人都想着重复金圣叹的例子，但是人够多，陛下最后会网开一面，饶了李学。

    想到此，多尔衮心如刀绞，泪水在心中滚滚而下……

    他和福临就是那个俘。

    太子犹豫了一下，忽然跪倒在地：“父皇，儿臣是为了李学……”

    所以他也清楚知道，接下来将是午门献俘。

    朱慈烺在心中叹口气，心想太子心地善良，怜悯李学是好的，但为李学求情，却说明他还是年幼，还没有明白律法对国家的重要以及君王在面对国家律法之时，应该保持的小心谨慎。

    跟在后面的多尔衮的马车也一样。

    太子脸又红了：“父皇……”

    十二岁之前，太子在宫中接受教育，由袁继咸方以智等名师教导，又学习弓马刀剑，在健身之外，朱慈烺也想要将太子培养成文武全才，时不时的，朱慈烺更是亲自教导，以前世里老师的身份，向太子教授一些这个时代所学不到的知识。

    即便道边的明军官兵持着长枪遮挡，也无法压制大明百姓对建虏的愤怒，很多人一边投掷石子，一边痛哭——从崇祯二年起，建虏数次绕道入塞，烧杀抢掠，给大明百姓造成的苦难，无法用言语形容，京畿地区，家家户户都有亲戚朋友死于建虏的刀下，如今虏酋投降，就在眼前，他们如何能忍住心中的悲愤？

    “快看，虏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