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p;梁司月点了一份咖喱虾，一份碳烤猪颈肉，一份青木瓜沙拉。

    顺着门缝往里看一眼，什么也没瞧见。

    ……其实柳逾白也没打算抢。

    她赶忙又将糖果掏出来，“……那你要么。”

    没有人应声，但客厅里有播放电视节目的声音。

    却听身侧柳逾白笑说：“再坚持五秒钟我就接了。”

    梁司月抬头，“柳先生希望以后我都这么跟你说话吗？”

    地方台下属的娱乐频道做一个美妆时尚类的节目，请她们五人过去当主嘉宾，拍摄一期春节特辑。

    柳逾白告诉她，这只是他的个人习惯，一般早上会吃得比较多。

    梁司月听柳逾白这样一分析，也知道自己跑上来门质问很不妥当，可团队丢了个这个工作，大家都很消沉，不管这事儿是不是跟柳逾白有关，她都得问清楚，“对不起，是我错怪柳先生了。”

    看来，她的局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一顿饭的气氛算不上多轻松，实在因为，梁司月与柳逾白基本只能算个熟人，那些能浅浅涉及的话题，方才来的路上，以及等位的时候，都已经聊过了。

    柳逾白一瞬间还真打算回答她，不过转念就意识到，她这是在继续答他前面出的那道“如何不冷场”的考题呢。

    柳逾白起初真是因为看她好像因为冷场而如坐针毡，便想引导她一些跟陌生人，尤其上位者相处时的沟通技巧。

    她们团体单独的cut在二次元视频网站上点击量很是可观，与此同时，梁司月意外地收获了一批“CP”粉：她跟池乔的CP，名字叫作“梁乔遗梦”。

    是那时候给他他没有接的薄荷糖。

    “你的合约还有几年到期？”

    她平复着情绪，又想，柳逾白这个人，说话未免也太拐弯抹角了。

    柳逾白打方向盘掉头，后视镜里那道背影最后地存在了一下，就跑进小区里看不见了。

    “你自己都说了是曾经，那我现在还有什么必要给你找不痛快，”柳逾白很没好气，“你不会觉得，公司上千号人，个个我都管得过来？季乐乐这种小艺人，还轮不到被我亲自过问行程，还是这么一个……不入流的电视台提供的破工作。”

    梁司月和池乔都挺反感，粉丝想怎么粉团体和个人是粉丝自己的事，官方下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柳逾白对这个回答一点不感到惊奇，记账这个行为，在她身上简直再自洽不过了，他笑问：“请我这顿，你生活费还够吗？”

    柳逾白看她一眼，等她继续说。

    她将手机掏出来，看着微信上莫莉发给她的门锁密码，一个一个按下去，点按确定，门一下就开了。

    她不敢擅自翻动任何东西，脱下靴子，赤脚走进屋里。

    柳逾白目视前方，微微偏头，又看她一眼，“你既然觉得没必要谄媚我，那又何必害怕冷场？”

    梁司月无言以对。

    果真，柳逾白什么也没说，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就似随口一问。

    挡了谁的道，不做他想，谁顶了她们团的位置那就是谁。

    因为这种心理，以及自保的意识——公司艺管叮嘱过, 不要因为现在团队没什么名气就不把自己当个明星，私人行程随时记得做好防护，不然被人拍到什么不够妥当的人际关系，或是没加掩饰的丑照，哭都没得地方哭——梁司月将此前摘下之后放在包里的口罩拿了出来，戴上，再扒拉一下头发，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这不能做到吗，就措辞生硬了些，跟周刊记者采访似的。

    越靠近柳逾白所在楼层，就越忐忑，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将脸埋进围巾里，深深呼吸。

    但她们不能干涉公司的运营活动，只能偶尔建议这种行为最好适可而止。

    按亮阅读灯，准备从储物格里拿几张现金，结果一眼看见，副驾驶座落了个绿色包装的小东西。

    她飞快收回手，插|进外套口袋里，一时尴尬极了。

    服务员递过来打印的小票，一般人直接扔了，梁司月却将小票拍了张照，撕成碎末，才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她估计这番话多半要得罪身为业内人士的柳逾白，自暴自弃地沉默了一会儿，又自觉徒劳地补充了两句：“……至少，我不大想这么跟柳先生说话。太谄媚了。”

    事实证明, 他们出发时间不算早，路上让几个红灯一堵，到餐厅就正正好是饭点, 甚至可能还到得晚了，因为店外已经排起了号。

    梁司月放下手机换衣服，听见外面风声呼啸，查了一下天气，气温只有2到3度，凌晨要到零下，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那部电影我看过的，质量并不差，为什么最后票房会惨败，影评人分析是题材水土不服，演员演技没撑起来。站在柳先生的角度，答案会跟影评人不同吗？”

    莫莉快下班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梁司月发来的。

    当然，其实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主动主导整个局面，抛出钩子让梁司月滔滔不绝地聊下去的同时，还意识不到自己被他带了节奏。

    她穿好羽绒服，又打开衣柜门找一条围巾，结果一眼就看见了好久之前柳逾白让莫莉给她买的那条。

    蔓姐跟电视台争取，说可以让季乐乐当主嘉宾，她们团做参演嘉宾。

    外头风大天冷，又快黑了，她心情焦急，没心思去赶地铁，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莫莉发给她的地址。

    下一次与柳逾白单独吃饭这种事儿，还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

    上一回见面的时候，莫莉趁机加了梁司月的微信，但加上以后没聊过。

    柳逾白一顿。

    她实在觉得他太显眼，自己这素颜的状态、出门时随便揪了一身衣服套上的穿搭, 看着仿佛是他的助理。不, 连他的助理都不如，毕竟莫莉姐姐永远端庄优雅不慌不忙。

    “……”不换就不换咯，她为他着想，他还不领情。

    梁司月沉默了。

    “四年。”梁司月回过神来，很想开玩笑地问一句“柳先生想挖角么”，又觉得这么想挺不自量力的，作罢。

    梁司月放下心来，莫名地松了口气。

    经过了门口的叫号台，梁司月顺手从台面上的盘子里拿了两颗糖，又顺手递了一颗给柳逾白。

    梁司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问：“柳先生是不是胃不太好。”

    这个CP的起因是，她俩录综艺穿的是男式古装，梁司月本身个头更高，长相也不是甜美那一款的，穿上那衣服英气十足。好几次reaction的镜头里，长相可爱的池乔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娇羞地往梁司月背后钻，或是往她肩上靠，而梁司月则是“无奈又宠溺”，弹幕里纷纷刷“太好磕了”、“高冷师姐和呆萌师妹”……

    梁司月如实地告知了柳逾白，季乐乐顶替掉了她们团工作的事。

    点的菜的分量刚刚好，只除了青木瓜沙拉剩下了一点点。

    小区门禁森严，到那儿，梁司月按照莫莉的吩咐给柳逾白打了一个电话，柳逾白通知门卫放行。

    柳逾白很是嫌弃的模样，“这还不如胃癌晚期。”

    结果，就在录制的前一周，公司接到通知，电视台那边换人了，换成了一个叫做季乐乐的小艺人。

    柳逾白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嗯”了一声。

    然而，她却向他展示，只要进行练习，她有足够的能力和悟性，掌握“术”之层面的技巧，但她选择拒绝，因为她追求的是“道”。

    柳逾白去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面问她：“吃饱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司月才又出声，“……我知道柳先生做制片人的那些电影，基本都是叫好又叫座的。只除了一部，前年上映的卫导的作品。”

    柳逾白笑了声。

    服务员委婉提醒：“我们店的菜分量都不算太大。”

    店外支着藤编小桌和凳子供人休息, 空间挺逼仄的, 柳逾白将凳子往外拖了拖，侧身才能坐得下。

    “回去好记账。”

    那节目的监制委婉告诉蔓姐：这不是他一人拍板决定的，而是有人觉得，她们一个“二次元少女团体”，就应该待在“二次元”的领域好好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