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还好，习惯了也没觉得疼。只要想到训练完毕，我就能变成见招拆招的打女，就很激动。”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五官之间的那一点清冷气便消失殆尽，更像个单纯的，还没长大的小孩儿。

    生活方面，柳逾白其实不难伺候，他虽然不满，但并不会折腾人一定要做到叫他满意。

    心肺明明剧烈运作，呼出的气却很轻很轻，她感觉到，隔着衣物布料的，五个指腹的触感，向着她肩头的方向逶迤而去。

    因为他没有大号，如果是小号，她有十万粉丝，怎么可能找得出来是哪一个。

    梁司月走过去，拉开门，柳逾白果真就在上面，后背靠在座椅上，嘴里衔着烟，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又转回去。

    柳逾白不信她才训练了一个月，能出什么成绩，叫她往他掌心里砸一拳试试。

    她下意识地挣扎，两下，都没挣脱。停下动作，抬眼对上柳逾白的目光，捉弄神色，难得一见的玩世不恭，叫她看出狩猎得逞的得意。

    林孟夏说，她自律得让这锅水煮牛肉都不香了。

    仅看他的脸色，她就知道不用了，于是去拿了一瓶纯净水过来，递给他。

    柳逾白侧头看她一眼，还是站起来了。

    小琪在一旁欲言又止的。

    “不是他，他的助理，劝你喝酒的那个。我上回在机场碰见陈老师，发现他两个助理都换了。后来听人说，是有人叫陈老师把助理开除掉的。”

    柳逾白目光一低，便看见她露在T恤和热裤之外的白皙皮肤上，满是打斗训练留下的淤青，尤以膝盖上磕得最为严重，基本，一块未愈，一块又叠上去。

    这一下，小琪也明白怎么回事了，看了梁司月一眼，示意她自己先上楼了。

    虽然每一回聊的时间都不长，但柳逾白基本做到了秒回，个别时候可能是真的不方便。

    梁司月摇头，微微笑了一下，“你先上去吧，我去旁边小超市买点东西。”

    还真拿他没辙。

    一下就慌了，再挣，他还是不松手。

    ——“看把我们干部妹妹逼的。”

    柳逾白拧开喝了一口，问她：“邱老师住在这儿，还是市里？”

    梁司月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就锁定手机没再看了。

    梁司月一愣，“谁？”

    傍晚下课，饶是林孟夏素质过硬，一整天下来也似脱了一层皮。他在训练基地的大门等到梁司月，后者倒是一脸轻松，明显已经练出来的样子。

    他伸手，捉住她手臂，微微地朝外一扳，露出靠近肘部的一处淤伤，“你这是净被别人揍，没还手吗？”

    梁司月歪着头看他片刻，“要我陪你下去散散步么？后面有条河，晚上空气很好。”

    梁司月笑了, 回复一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表情包。

    餐馆就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吃完即可步行回去。

    林孟夏笑称这顿对他而言恐怕也是“最后的晚餐”了。

    镇上的娱乐活动基本没有，几家破烂KTV，几家网吧，最大的商场也不过三层，卖一些过时十年的女装。

    就把林孟夏的助理昊哥也喊过来，四个人一起拍了张合影。梁司月和林孟夏又单独拍了一张，林孟夏拿成片给她看，问需不需要再修一下图。

    梁司月笑说：“比起回头论坛上见，不如我们自己主动发呢。”遮遮掩掩才会有人做文章。

    看见林孟夏发的合影才发现，小朋友有点惨。

    顿一下，她掏出手机来，给柳逾白拨了一个电话，通了，但无人接听。就在她要挂断的时候，前方那辆商务车，打了几下双闪。

    梁司月这样微信上打字跟柳逾白复述。

    柳逾白蹙眉：“这什么？”

    比起她的整装待发，他却是施施然。

    ——“哈哈哈！”

    林孟夏微博已经编辑好了，递给梁司月看：和“青梅竹马”@梁司月意外重逢。今天又是难兄难弟的一天。@电影极夜官方微博

    点的那几个菜，打开了放在茶几上。

    邱老师同时兼着几个剧组的武指工作，其他剧组的一些演员很多也都在这基地训练。邱老师每隔一段时间来验收一次，做一做指导。

    每天早上八点钟准时去武术特效培训基地报到, 早期只练体能和力量，等体脂达标了，才能进行基本的武术招式的训练。最后一段时间, 才会跟电影的武指进行针对性练习。

    “要去市里？其实镇上也有好吃的……”

    柳逾白轻哼一声，表示不会告诉她的，而且他没发过任何内容，“以为人人像你，什么鸡毛蒜皮的都发？你上的是变形计？”

    她站起身，一条腿的膝盖跪在沙发边沿上，面朝着柳逾白，捏了捏拳头。

    然而，他忽然伸手，手掌按在她后背，却是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再按了一把。

    柳逾白：“……”

    梁司月点点头，看他一眼，又问：“那你……明天就走么？”

    “你认识他么？”

    她深吸口气，一拳砸下去。

    她不服气，想再试一次，刚要抽回手，柳逾白手掌一合，将她手捉住了。

    梁司月走过去，隔了一人宽的距离，在柳逾白旁边坐下。

    林孟夏点点头，跟着助理昊哥走进酒店大门。

    小镇上道路两旁的路灯照度堪忧，昏昏黄黄的很不明亮，当梁司月看见酒店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一辆商务车时，心里无由地跳动了一下。

    有空，邱老师就讲他当年给港片做武指的事, 那时候怎么追求拳拳到肉，酣畅淋漓, 现在功夫片没落了, 他们辗转在古装片和警匪片里混口饭吃，但古装片的武打是走虚的, 刀光、剑影、音效、特技……歘欻欻，各种特效往上堆, 只图个华丽好看。

    “驱蚊贴。这里晚上蚊子很恐怖的。”她从上面撕下来一个长颈鹿图案的，就要往他衣领上粘。

    以为自己力气够大了，然而柳逾白脸上毫无吃痛的表情。

    “合作过。去香港的时候，在他家吃过饭。”

    两人各自回房间洗过澡，下楼一块儿去吃晚饭。

    柳逾白笑出一声。

    林孟夏点了一桌子菜，梁司月却基本只动了动蔬菜、白灼虾和鱼。

    梁司月：chua，一声！

    ——“老干部作风。”

    “不然我有多少时间陪你耗着？”

    “那就是莫莉姐关注的。莫莉姐好闲哦，这都跟你汇报。”

    “又需要减肥了？”

    林孟夏接了一部刑侦题材网剧的男二号，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新人刑警，里面打戏很多。

    “我不允许，没人敢发。”

    “不要。”

    与其说“感觉是”、不如说，她“期望是”。

    柳逾白一霎便松开了手，她飞快地站起身。

    “没有。我这段时间都在学校上课。陈老师怎么了？”

    回神，发现自己几乎是半趴在他身上。

    车子倒出去，拐个弯，驶离酒店，上了通往市里的大路上。

    当然，并不是每天都发，多少会担心打搅他的工作。

    耳后颈项都热起来，她忙说，“……我认输。”

    “我明早去拜访他。”

    “不是，我在增肌，武术老师只让吃蛋白质。”

    生活比较枯燥，梁司月微博却发得多了些，时常都能找到一些新奇的观察生活的角度。

    但好像柳逾白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可能大佬根本不怕，大不了全网删帖。

    柳逾白一时乐了，“你直播的那只母鸡下的？”

    于是，拿着一次性筷子，拣了点蔬菜尝尝，味道倒还过得去，也就就着米饭，少许地吃了一些。

    “……进来。”她极不自然地伸手碰了碰后颈，始终避开着柳逾白的视线，低头匆匆地朝洗手间走去了。

    林孟夏热量消耗大，只吃清淡的感觉遭不住，点了一锅水煮牛肉。梁司月翻菜单，没什么自己能吃的，只点了一盘清炒时蔬，等林孟夏的水煮牛肉端上来，她将牛肉在开水里涮一涮，涮掉表面的辣油，吃了六七片的样子，就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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