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可能, 她训练时期唯一的乐趣就是跟柳逾白微信聊天了。

    好像是从小养成的性格，在哪里她都能迅速适应，并且找到那个能叫自己安心的锚点。

    武指姓邱，矍铄精干的一个小老头, 说一口烂到不行的港普, 私底下很随和, 但一涉及到武术方面就较真又严格。

    “在市里，具体哪个酒店我不清楚，要问他的助理。他好像明天下午就回香港。”

    她慌到心脏飞出去，脑袋快呈九十度地低下，只求不要看见他的表情，她的目光。而即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他是在笑，有点儿促狭的意思。

    “我跟五岁就上少林学武的武术老师还手？我不要命了吗？”

    柳逾白：得意什么？现学现卖的吧？

    因此，她最盼望的就是傍晚训练结束，洗个澡、泡个脚，躺在酒店的床上给柳逾白发微信。

    林孟夏一边编辑微博，一边说：“你后来再见过陈鹤林老师吗？”

    “……”梁司月无言以对，转念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关注我微博了？”

    梁司月叫来小琪，让她帮忙去附近餐馆打包几个菜过来。

    “想得美。”

    为什么要从体能和力量练起, 邱老师认为, 没这点基础打底，招式出来就软趴趴的不好看。

    梁司月叫他等一下，紧跟着去翻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板贴纸样的东西，走过来问他，喜欢什么小动物。

    柳逾白内心挣扎了一下，算了，随她了。

    “别戴了，热。”

    训练基地在郊区的小镇上，离市里好远，剧组只提供在镇上的住宿, 或者往返市里的班车。一般自己有钱的，就住在市里每日往返；咖位大一些的，市里高级酒店的住宿和出行，剧组就都包圆了。

    一推开，一条碎石子路，往前延伸出去，穿过两边荒草疯长的农田，在远处，隐约能看见月光下粼粼的小河。

    被小琪这样夸张地夸奖，梁司月很不好意思，凑过去看一眼林孟夏的手机，说：“还好……不用修了。”

    ——“黑子滚。”

    柳逾白回复：“歘”怎么读。

    她带着柳逾白下了楼，却不走前门，绕过大楼，后方砖砌的围墙有道铁门。

    他笑了一声，这才松手。

    “我怕被拍到。”

    第二天，林孟夏也开始训练。

    梁司月自发担任东道主，问工作人员借了自行车，和林孟夏半小时绕小镇骑行一圈，找了家有口皆碑的农家乐，请他吃中饭。

    有一阵，她在微博上直播母鸡下蛋，到最后一天，终于有所收获。她拍了鸡蛋卧在稻草窝里照片，配文字：“今晚加餐”。

    梁司月丢失了发微博的自由权，好忧伤，晚上多吃了两个水煮鸡蛋。

    这家酒店是专为了做武术培训基地的生意而建的，条件比较一般，比起市里同等级的差远了。但因为便宜，梁司月这回有幸住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大床房，沙发、茶几和电脑桌一应俱全。

    “我也没时间呀，每天都要上课。”她觉得自己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跟他争一争高低。

    “什么好吃的？”柳逾白似笑非笑，“白灼虾？”

    梁司月开门见他手里拿着两盒茶叶，笑了。

    梁司月给自己贴了一个长耳兔的，剩下的放回包里，“走吧。”

    评论纷纷：

    实话说，梁司月怕死了，怕被人偷|拍。

    至于梁司月，既没有钱，也没有咖位，为了早上多睡一小时，选择了住在镇上，缺东西的话，会拜托小琪去市里买，再不济还可以网购。

    梁司月主动将吃剩的收拾起来，装进袋子里，系好，放在垃圾桶旁边，准备等一下再扔出去。

    这枯燥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月，训练基地来了个熟人，是《极夜》杀青之后就没再见过的林孟夏。

    ——“因为她每天泡脚。”

    梁司月笑了笑，转头看着他，“柳先生见到我不高兴吗？我见到柳先生，倒是很高兴。”

    梁司月笑了。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他俩不长眼，得罪了什么比陈老师地位更高的前辈吧。”

    梁司月真被他怂恿得有点动摇了，“……砸出问题来我不负责哦。”

    ——“求解，为什么叫干部妹妹？”

    她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小琪说：“我们小月是以照片直出出名的。”

    发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人评论：不是柠檬虾［狗头］？

    “嗯。”

    “那……要小琪上来么？”

    她拿出手机，在他身旁坐下，转头看他：“账号告诉我吧，我回关一下。”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因为热，或者因为缺氧而死掉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之后，梁司月被小琪委婉提醒：晴姐叫你发微博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接地气，毕竟我们往后要走高冷洋气路线呢。

    ——“现在还艹老干部人设呢？早就过时了。”

    往脸上浇一捧水，洗了一把脸，等镜子里照出来的脸，不再红得那样明显之后，梁司月拿下毛巾将脸上的水珠擦干，这才走出洗手间。

    柳逾白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视一圈，首先看见她放在桌子上的，两盒还未开封的茶叶，微微蹙了蹙眉；紧跟着，看见旁边一个亚克力的敞口盒子，里面装了三枚鸡蛋，上面拿马克笔画了表情。

    林孟夏回酒店自己的房间放了行李，下楼去找梁司月。

    梁司月偷偷地瞟他，“你吃饭了么？”

    吃完饭，坐在大树下纳凉，林孟夏提议两人拍张照发微博吧。

    将出门的时候，梁司月问：“我需要戴口罩吗？”

    如她所料的，柳逾白并不生气，反而笑了一声，紧跟着身体放松，往后靠去。这时候，她才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些疲惫。

    这塑料打包盒承装的几个炒菜，卖相实在叫她问不出来“好吃吗”，叫他吃这些，实在太委屈了。

    柳逾白瞥她一眼，懒得理她的表情。

    只一句话，柳逾白便面色稍霁。

    柳逾白手臂搭在眼睛上，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梁司月整个僵住，一种具象化的，自己入侵了“柳逾白的领域”的感觉。本能是要逃，两手都从他肩头挪开，去撑他身旁的沙发靠背，想要立刻、马上站起来。

    梁司月弯腰上了车，觉出他的低气压，小心翼翼打声招呼：“柳先生。”

    小琪远远地站着，和梁司月目光交汇之后，就点了点头，又离开房间了。

    他语气一时间温和许多：“看你天天发农家乐，以为你过得不错。”

    “谁叫你上来的？”

    “随你。”

    她着急忙慌地要站起来，小腿却在沙发腿上一绊，整个人往前栽倒，两手下意识去找平衡点，伸出去，却是撑在了他的肩膀上。

    柳逾白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

    梁司月站起身，犹豫一下，伸手捉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拽，“走啦。”

    沉默片刻，他叫停了司机，往回开，回她住的酒店。

    他从崇城赶过来，应当风尘仆仆，可身上的气息仍然是清爽的，最简单的肥皂水的味道。

    柳逾白懒得考虑吃什么，点菜的事，梁司月就代劳了。

    梁司月无法想象此刻自己多么的面红耳赤。

    柳逾白挑挑眉，手掌张开，“怕什么。”

    问他：“要不要喝点茶？”

    梁司月确认没什么问题，待他发送之后，自己转发：孟夏哥宰了我三斤白灼虾。

    这里的酒店没有地下停车场，她出门也没带戴口罩，要是被人拍到跟陌生男人一块进了酒店，不知道回头论坛上会是什么风向。

    梁司月武术训练的生活很是单调。

    梁司月这下肯定了：“你真的关注我的微博了。”

    梁司月笑了一下，“……那我还是戴着吧。”

    “不然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去做什么？”

    林孟夏脚步一停，“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