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乡泽国（04）

    怕梯子给水冲走, 在把孩子都运送上去之后, 就将梯子抽了上去，放在房屋顶上。

    那时候情况比现在严重，六七个村庄一块儿受灾，强降雨一轮接一轮，所有人争分夺秒，还是没能避免人员伤亡。

    卡车缓慢行驶，远处是已成一片泽国的村庄和农田：“八人死亡，里面有个小孩儿，”他目光缓缓移到车内，看着此刻正偎在何娜膝头的小男孩儿，“……如果我们早到半小时，那孩子能救。”

    两人都被浸得一身湿透, 靠近时一股泥水的气息。

    陆青崖一手抱住小女孩，退到了屋顶边缘，另一只手抓住梯子, 把人缓缓地抱下去。水中站着两位战士，稳稳接住小女孩，放在橡皮艇上，给她穿上救生衣。

    没人知道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是怎么把一个几乎无自理能力的三岁小孩儿，和一个右腿跛瘸的中年妇女送上阁楼的。

    何娜抱着弟弟，走到陆青崖跟前，低着头，小声又恳切地说：“叔叔，谢谢你……”

    那橙色的背心像一团火一样，林媚长舒一口气, 她知道, 他们安全了。

    关逸阳和另一名战士，已经给最后救下来的何娜的妈妈穿上了救生衣。

    何娜顿时感到一种无端的安全感，点了点头，朝陆青崖伸出手去。

    陆青崖转头，对上林媚的视线。

    陆青崖站在水中，趴在橡皮艇的舷上，喘着粗气，半晌没动。

    “怎么了？”陆青崖低下头。

    林媚摇了摇头，别过目光，“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陆青崖不说话，只是把那只手攥得再紧，又再紧。

    两艘橡皮艇划过来，停在教室的窗户旁边。

    张老师和王校长放下梯子, 两名战士跳入水中，掌着梯子, 陆青崖紧接跳下橡皮艇, 几下爬上了楼顶。

    这儿基本是整个兰桥村地势最低的地方，水直接淹过了腰，快到胸口。

    何娜上了橡皮艇，紧挨着林媚坐下，“林老师……”

    这烟火人间里，有他深爱过的姑娘。

    都是值得尊敬的人，可陆青崖和别人，到底更有不同。

    关逸阳抓着绳索，涉水过去接应。

    陆青崖稳住身体之后，暂时没动了。

    “凌晨三点就到了，一直在大堤上抢险。”

    背上和怀里，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了。

    一裤腿的泥水，陆青崖坐下以后，把靴子脱了下来，磕在舷上，倒出里面的水，又再穿上。

    两排房子背靠着背，形成了一条十多米长的逼仄的小道，何娜的家，恰好就在小道的尽头处。小道不足一米宽，橡皮艇划不进去，两旁土墙围住，也没办法绕行。

    林媚愣了一下。

    林媚听出是何娜的声音，急忙坐直身体，高声应道：“何娜！老师和武警叔叔过来救你了，你和妈妈、弟弟再坚持一会儿！”

    两人身上都是一身半干不干的泥水，这拥抱着实算不上多舒服。

    没有别的想法，她觉得这一刻的陆青崖，值得被拥抱。

    林媚急忙推了推他胳膊，“陆青崖……”

    陆青崖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隔着暗蒙蒙的天色, 两人目光相投。

    车到了镇上，大家依次下了车。

    林媚低声问：“累吗？先上来吧，水里冷……”

    陆青崖看着林媚，“……还好吗？”

    他仍是不断不断地梦到那一幕，孩子妈妈跪在泥水里，抱着裹着被子的冰冷的小身体哭得撕心裂肺。被子里小孩儿双目紧闭，仿佛只是安详地睡去。

    林媚心里一凛，想起来何娜就住在那儿，她妈妈腿脚不便，她弟弟才三岁……

    出乎意料，林媚却没恼，上前一步，揽住一下他的腰。

    何娜抓得很紧，陆青崖便把搂着她的那只手也腾出来，很快就顺着绳索滑到了水面。

    到了房子前面，陆青崖观察一阵，让何娜他们三人往后退开，脚蹬着墙皮剥落露出的土墙的缺口，几下翻上了二层，从气窗里钻了进去。

    一只手臂，却悬了两个人的重量。

    所幸是土房，凿起来没费多少力气。

    橡皮艇划出被水淹没的村庄，到高处与等在那里的其他村民回合。大家不分军民，都坐上卡车，往镇上政府设立的统一救灾点驶去。

    千言万语，说出口也就这一句。

    关心的话，他也能说得这么欠抽。

    越靠近，水道越窄。

    气窗太小，他手抓着窗棂，猛地往外一搡，直接拆除了，又在阁楼上翻出块砖头，沿着缺口，一下一下把口子凿大。

    他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林媚一抱便退，陆青崖却一把抓住她手腕，再把她摁进怀里。

    十来分钟后，危楼里的最后一个人，被平安地解救出来。

    陆青崖俯下身，抱住看起来最瘦弱的一个小女孩，将要起身时, 抓住了林媚垂在身侧的手，用力一握。

    “不敢休息。”他很累，身体整个地靠在橡皮艇的舷上，头往后仰，低声地又笑说了一句：“……要是迟了，就得到水里去捞你跟这群小崽子了。”

    陆青崖没坐吉普，跟林媚一块儿上了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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