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归

件换洗衣服，笔记本，再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必需品。

    风从耳边擦过，孟遥脸靠在他胸膛上，嗅着他衣服上一点儿浅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眼前沿河的冬景越发模糊，一种深重的愧疚感让她骤然手足无措。

    丁卓解开安全带，拿上烟盒和打火机，下了车。

    临走之前，丁卓往心外去找方竞航打招呼。要放假了，一层楼尽是人来来去去，丁卓在一个病房里找到了方竞航人影。

    她没觉察到自己沉沉地叹了口气。

    到值班室，方竞航坐下，从抽屉里翻出封红包，递给丁卓，“给阿姨的，替我提前给她拜个早年。”

    他凑近点燃，猛地吸了一口，浓烈的烟雾进入肺腔，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憋闷和愧疚，才仿佛稍稍缓解了一些。

    王丽梅恰好端着汤圆出来，“跟谁一块儿回来的？”

    走前，方竞航又叮嘱开车路上小心云云。

    孟遥避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丁卓转头看她，“怎么了？”

    一时间，仿佛凝滞一样的沉默，充斥了整个车厢。

    风一阵一阵，吹得手背僵冷，丁卓机械地抬手，把烟送进嘴里。

    说着，又拿了个橘子，要剥给孟遥吃。

    她凝视着河中摇碎的星火。

    道路下面是农田，映着月光，水田闪闪发亮。

    两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一道去超市补充了点儿“长期作战”的给养，才正式出发。

    屋内的灯火和带着甜味的气息一下涌出来，孟遥冻僵的脸上浮出一抹笑，也伸手用力地抱了一下妹妹，“先让我进去，外面冷。”

    重回到车上，剩下这段路，换成丁卓开。

    孟遥赶紧过去拉住外婆的手。

    邹城离旦城不算近，自驾要六七个小时。

    孟遥心口一闷。

    丁卓转头。

    丁卓紧抿住唇。

    “嗯？”丁卓低头看她。

    孟遥支吾一下，垂眼道：“就一个老乡。”

    孟遥那边也准备好了，他便把门窗锁好，电闸拉下，去楼下取车，开车过去找孟遥。

    丁卓把车停在楼下，上去帮孟遥拿东西。她在邻市买的那些特产，已被她细心得分作了四份，拿精美的礼品袋子装着。

    到门口，孟遥敲了一下门。

    “傻丫头，手怎么这么冷，冰碴子一样，”外婆摩挲着孟遥手背，拉着她坐下，把取暖器挪到她跟前，“赶紧烤一烤，别感冒了。”

    柳条河沿岸路灯都亮着，在远处，灯火连成一片，在水波中轻轻摇晃。

    不远处桥上那道身影，像一道稀薄的剪影，随时要被风吹散。

    孟遥点点头，去厨房浴室检查一遍，确定水都关好了，“走吧。”

    孟遥拦下来，“外婆，先不吃了，马上要吃汤圆。”

    元旦假期之后，一阵兵荒马乱，丁卓和孟遥总算就都放假了。

    王丽梅“哦”了一声，也没多问，拿小碗给孟遥盛了点酒酿汤圆，“去洗个手，过来吃汤圆。”

    孟遥一手拎礼品袋，一手拉箱子，“……那我回去了，过两天见。”

    “咱们这儿还有人也在旦城？”

    一个破了的纸灯笼，挑在那儿。

    丁卓一边开车，一边跟孟遥聊天，一点也没觉得枯燥。

    丁卓没说话，看着她。

    方竞航瞅着他笑得暧昧。

    他并不担心，孟遥开车其实很谨慎，又很稳，换挡换得平稳顺滑，他上回就感觉到了。

    她向前一步。

    头顶夜空漆黑如同深海，三两粒寒星，远处灯火人家，像是海上航标。

    方竞航笑骂：“我操。”

    “就在这里停吧。”

    夜风很冷，带着河流潮湿的水汽。

    孟遥拿了两瓶水，跟着下去。

    她没回头，慢慢地走上三道桥。

    很久，丁卓轻声问她：“走吗？”

    孟遥嗯了一声。

    王丽梅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到。

    孟遥“嗯”了一声，踩刹车降速，把车子靠边停下。

    孟遥提了三个礼品袋，留了一个在后备箱里，“这一袋给阿姨的。”

    “行，那你注意安全，到火车站了打个车回来吧，别挤公交了。”

    她侧头看他，他宽阔的肩膀把风衣撑起来，有点硬的衣角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没事，我给你看着前面后面的车。”丁卓打开车窗，把副驾的后视镜视野调大。

    孟遥垂着头，没说话。

    开了两小时，车子下高速，再开一小时的省道，就能到邹城。

    孟遥提着东西，转身往前走。

    孟遥倚着车身，向着丁卓那儿看了一眼，黑暗中，一点火星忽明忽灭。

    王丽梅应了一声，“汤圆马上就好，坐会儿。”

    孟遥笑了笑，“没事的外婆，我跟人结伴一块儿回来的……”

    “丁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