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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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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醒来时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他按了一两下铃,可是没有人来。后来他又醒了过来按了按铃,这次那位意大利侍者出现了,站在门口,身体轻轻地摇摆着。亚当订了早餐。洛蒂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床边。

    “早饭吃得还好吧,亲爱的?”她问。

    “还没吃呢,我刚刚醒来。”亚当回答。

    “那好,”洛蒂说,“没有什么能抵得上一顿好吃的早餐。有一位小姐打电话来找过你,可我这会儿想不起来她说了点什么了。今天早上我们全都颠三倒四的,真是乱成了一团。警察都来了,我都记不清这是多久都没有过的事儿了。他们大喝我的酒,问这问那,还打探不该打探的东西。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弗洛西非要爬到吊灯上去荡秋千。这人从来就没有头脑,弗洛西。这下好了,现在她可得着教训了,可怜的姑娘。有谁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在吊灯上荡秋千。可怜的那什么什么法官现在陷入大麻烦了。我跟他说我倒不是在意那盏大吊灯。凡是用钱能得到的,都能用钱来弥补,我跟他说,这是真话,对吧,亲爱的?可我在意的,我跟他说,是在房子里弄出人命来了,还搞得一团糟。像弗洛西这样在房子里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喂,你想要什么,我的意大利女王?”洛蒂这话是对端着餐盘进来的意大利侍者说的,餐盘里腌鱼的味道与他身上“圣诞之夜”香水的味道很不搭调。

    “先生的早餐。”侍者应道。

    “你觉得他到底还要再吃几顿早餐哪,我倒想知道?他几小时前就已经用过早餐了,你那会儿还在楼底下往你那鼻子上扑粉呢,对吧,亲爱的?”

    “没有,”亚当说,“其实,我没吃过。”

    “那,听见先生说什么了吧?他不想要吃两顿早餐。别站在那儿冲着我扭屁股了。赶紧把它拿走,不然看我怎么给你一巴掌……事情就是这样————要是把警察给招来了,人人都不得安宁。那个小伙子给你端来了两份早餐,我敢说在走道里的某个地方肯定有个可怜的家伙连一点早饭也没吃着。早饭要是没吃好,什么事都干不成。到这儿来的年轻人现在有一半都不吃早饭,他们就吃一粒解酒胶囊和一点橙汁。这可不对。”洛蒂越说越来劲,“还有用香水的事儿,我跟那个小伙子说了足足有二十遍了。”

    侍者的脑袋又冒了出来,并再一次带来一股“圣诞之夜”的香气。

    “如果您愿意的话,夫人,巡官想要在楼下和您说话。”

    “好的,我的小天堂鸟,我这就去。”

    洛蒂急匆匆地走了,侍者侧着身子重又进来了,手里端着有腌鱼的餐盘,眼睛斜着瞟了亚当一下,那种亲密的意蕴令人不寒而栗。

    “帮我开上洗澡水,请。”亚当说。

    “哎呀,有位先生在澡盆里睡着了。要我叫醒他吗?”

    “不用,没关系。”

    “就这些吗,先生?”

    “是的,谢谢。”

    侍者站在那里,手指抚摸着床尾的床柱铜头,讨好地微笑着。随后他从外衣下面取出一枝栀子花,花瓣的边缘已经微微变棕色了。(他是从他刚刚刷完的一件晚礼服上找到这枝花的。)

    也许这位先生会喜欢在扣眼里插上一枝花吧?……克伦普夫人太严厉了……有时候能跟先生们聊聊其实挺不错的……

    “不,”亚当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你走吧。”他这会儿正觉得头疼。

    侍者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迈着小碎步来到了门边;又叹了口气,把栀子花给了浴室里那位先生。

    亚当吃了一点早餐。他心想,没有哪种腌鱼吃起来有闻上去那么香。这种和肉与骨太过世俗的接触毁了人一日之始的愉悦心情。要是人们能像耶和华据说的那样,只靠闻闻祭品烧烤的香气就能过活,那该有多好啊。他又倒回床上躺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食物的香气,想着油炸鱼那副可怕的油乎乎的样子和它散发出的令人动容的味道;想着面包点心那诱人的香气和吃起来的索然无味……他打算着这样吃饭:把香气诱人的食物逐一拿到鼻子下,闻一闻,然后便扔给狗去吃……这样一餐餐饭便能吃得永无止境,人可以从日落到黎明,尝遍一种种风味,而不用担心吃饱与餍足,还能同时闻到一阵阵陈年白兰地的芬芳……亚当想象自己拥有了鸽子的翅膀,在空中翱翔了一会儿,然后便重又坠入了梦乡(凡是在经历了一场派对之后,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谁都会生出这种耄耋老人才有的感觉来)。

    没过多久,亚当床头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是我。”

    “有位女士要跟您说话……喂,是你吗,亚当?”

    “是尼娜吗?”

    “你感觉好吗,我亲爱的?”

    “哦,尼娜……”

    “我的小可怜儿啊,我的感觉跟你差不多。听好了,我的天使,你没忘记今天要去见我爸爸的吧,忘了没忘?我刚给他发了封电报,说你要和他一起吃午饭。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可你难道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我想我不和你一起去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亲爱的,可你知道我有多不舒服……”

    “我知道,可那不一样,亲爱的。再说,我们也没必要两个都去啊。”

    “可我去了该说些什么呢?”

    “亲爱的,别讨厌了,该说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就问他要点钱就行了。”

    “他会乐意吗?”

    “会的,亲爱的,他当然会乐意的。你还有完没完了?我要起床了,拜拜,多保重……回来以后给我打电话,跟我说说老爸是怎么说的。对了,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没有?————有点关于昨晚的有趣报道,小范这家伙真是太坏了。拜拜。”

    亚当等到穿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再次打了个电话。“对了,尼娜,你爸爸住哪儿啊?”

    “我没告诉你吗?那是一栋名叫道庭的宅子,其实整个都快要塌了。你先坐火车到埃尔斯伯里,然后再坐出租车吧。那儿的出租车也是世界上最贵的……你身边有钱吗?”

    亚当朝梳妆台上看了看:“大概有七先令吧。”

    “亲爱的,这可不够。你只能叫我可怜的爸爸替你付出租车费了。”

    “他会付吗?”

    “会的,当然会,他可是个天使。”

    “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尼娜。”

    “亲爱的,我都跟你说过了,我身体不舒服嘛。”

    楼下正如洛蒂所说,一切全都给翻了个个儿。这就是说警察和记者塞满了旅馆的每一个角落,而且每人手里都还拿着一瓶香槟和一个酒杯。洛蒂、窦奇、斯基姆普法官、巡官、四个穿着便衣的人再加上尸体,全都齐集在斯基姆普法官的套房里。

    “目前我还不清楚的就是,先生,”巡官说道,“是什么促使这位年轻的女士跑到吊灯上去荡秋千。我无意冒犯,先生,并且请您原谅,她是否……”

    “对,”斯基姆普法官回答道,“她是的。”

    “这就对了,”巡官说道,“这显然是一起意外事故,嗯,克伦普太太?调查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我想也许我能够稍作安排,在案件中不提到您的名字,先生……好,非常感谢,克伦普太太,也许只要再喝一杯就行了。”

    “洛蒂,”亚当说,“你能借我点钱吗?”

    “钱,亲爱的?当然可以。窦奇,你身上有钱吗?”

    “我当时自己也睡着了,夫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今天早上被人叫醒。我稍微有点聋,所以惨祸的声音……”

    “那什么什么法官,身上有钱吗?”

    “如能提供些许帮助,我将不胜荣幸之至……”

    “那好,请给这位叫什么来着的年轻人一点钱吧。就要这些吗,宝贝儿?别就走啊,我们正准备要喝上一点儿呢……不,不是那种酒,亲爱的,那是专门留着给警察喝的。我已经叫人去拿一瓶更好的了,如果我那只年轻的花蝴蝶能把它拿来的话。”

    亚当喝了一杯香槟,希望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可结果却感觉更糟糕了。

    随后他去了玛丽伯恩。这天正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停战纪念日,街上有人在卖人造罂粟花给残废军人募捐。他来到火车站的时候,钟正敲十一点,全国各地所有的人都静默了两分钟。然后他乘火车去埃尔斯伯里,在路上读了鲍尔凯恩撰写的阿奇·舒瓦特家派对的报道。他很高兴地看到自己被描述为“才华横溢的年轻小说家”,不禁想,不知道尼娜的爸爸看不看八卦专栏的文章,他猜他是不看的。而车厢里坐在他对面的两位妇女显然是会看的。

    “我刚一打开报纸,”其中一个说道,“就赶紧给委员会里所有的女士打电话,在一点钟前还给我们的委员发了电报。我们知道该怎样尽快把消息传遍整个树林地区。我这儿还有一份我们所发电报的副本。看,切舍姆树林地区妇女保守党协会委员会的成员们希望对今天早上报纸报道的于唐宁街十号举行的午夜派对表示极大的愤慨。她们强烈呼吁克拉特韦尔上尉————那是我们的议员,他可是个好人————收回他对首相的支持。这封电报花了将近四个先令,不过,就像我在当时说的,这可不是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时候。您不会不同意吧,伊瑟威特太太?”

    “我同意,真的,奥拉威–史密斯太太。碰到这种事情显然需要获得各选区的支持才行。我要到温多弗去跟我们的女主席谈一谈。”

    “对,去谈,伊瑟威特太太。只有在这样的事情中女性的选票才能起到作用。”

    “如果要我在我的道德判断和银行国有化之间做出选择,我宁愿选择国有化,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正是我的想法。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给下层阶级树立了一个很坏的榜样。”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家就现成有个艾格尼斯,她要是知道詹姆斯·布朗爵士整晚都在举办那样的派对,我还怎么能阻止她把年轻男人带到厨房里去呢……”

    她们俩全都戴着难看透顶的帽子,随着两人说话而上下颠动不已。

    到了埃尔斯伯里后,亚当坐进了一辆福特牌的出租车,请司机送他去一处叫做道庭的宅子。

    “道庭大宅?”

    “嗯,我想是吧,它是不是塌了?”

    “刷一点漆就能把它弄塌。”司机说,他是一个脸上长了很多粉刺的年轻人。“是布朗特家吗?”

    “没错。”

    “道庭离这儿可有好长一段路啊,你得付十五先令。”

    “没问题。”

    “如果你想跟他谈什么生意,那么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找他也是白找。今天早上有个年轻人问我上那儿怎么走,他开着辆莫里斯牌的轿车。想要卖给他一台吸尘器。老家伙看了广告后给了回复,要求来人给他演示一下。可等小伙子到了那儿,那老家伙连看都不愿看那东西一眼。你拿他有辙吗?”

    “不,我不是想要卖什么东西给他————至少不完全是。”

    “那么说是私人访问喽。”

    “对。”

    “啊。”

    在得知了自己的乘客是诚心要跑这么一趟之后,出租车司机很是满意,他穿上了几件外衣————因为天正在下雨————离开了座位出来,用摇把启动了引擎。不一会儿,他们就出发了。

    他们开了有一两英里,经过了平房、别墅和木制的公共房屋,来到了一个村子,这里的每一所房子都像是修车铺和加油站。出租车在这里驶离了大路,亚当感受到了一种越来越真切的不舒服。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地方,这里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八角形小屋,有饰有纹章的门柱,还有铸铁大门,大门后可以看到一条宽阔的、缺乏养护的车道。

    “道庭大宅到了。”司机说。

    他按了一两下喇叭,不过没有什么穿着围裙、脸蛋像苹果般红扑扑的看门人妻子小跑着出来把他们迎进去。司机只好走出车子,不满地摇晃着大门。

    他们又开了一英里,在宅子的侧面,道路两边一边是滴水的树木,一边是一道倾圮的石墙。不久,他们见到了几座小屋和一道白色的门。他们打开了这道门,拐进了一条粗砺的小径,低矮的铁栏杆将小径和花园隔开,两边的花园里都有羊在啃草。有一头羊离开花园走上了车道,见到车子过来,慌忙快步逃开,然后又停了下来,掠过它那条脏脏的尾巴朝后张望着,然后又跑上几步,最终不安地跑到小径的边上去了。出租车于是超过了它,从它身边开了过去。

    小径通往几个马厩,然后绕到一排排的暖房后面,穿过制陶的小屋和一堆堆被雨淋透的树叶,又经过一些很难形容的附属建筑,以前曾是洗衣房、面包房和酿酒屋,此外还有一个有人曾经在其中养过一头熊的大棚屋。小径突然一转,拐过一丛冬青、榆树和月桂,来到了一片以前曾铺满砾石的空地。一座高大的帕拉迪奥(1)风格的建筑正面展现在他们眼前,建筑前方有一座骑马者的雕像,手中的棍子气势十足地向下直指着主车道。

    “到了。”司机说。

    亚当付了钱,走上台阶,来到了前门口。他按了按铃,然后等着。什么动静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又按了铃,这时门开了。

    “别按两次铃。”一位老头儿非常生气地说道,“你有什么事?”

    “布朗特先生在家吗?”

    “这儿没什么布朗特先生,这儿是布朗特上校的家。”

    “抱歉……我想上校正在等我共进午餐。”

    “扯淡。我就是布朗特上校。”说罢老头儿就把门给关上了。

    福特出租车已经不见了,外面雨势依然很大,亚当只好再次按了门铃。

    “什么事?”布朗特上校很快就又出现了。

    “我在想,不知您是否能让我打电话到车站订一辆出租车?”

    “别打电话了……正在下着雨,干吗不进来呢?在这样的大雨里走到车站去真是荒唐。你是来卖吸尘器的吗?”

    “不是。”

    “真是滑稽,我一早上都在等一个人来向我展示吸尘器。进来吧,别客气。留在这儿吃午饭好吗?”

    “我很乐意。”

    “太棒了,我这些日子正缺伴儿呢。请原谅我自己来给你开门,我的管家今天卧病在床。天一下雨他的脚就痛苦不堪。我的两个仆人都死于战争了……把你的帽子和大衣放在这儿。我希望你没淋到雨……你没把吸尘器给带来我感到很遗憾……不过别放在心上。你好!”他说着突然向亚当伸出手来。

    他们握了手,然后布朗特上校带路,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摆着一些置于黄色大理石底座上的大理石胸像,来到了一间摆满家具的大房间,精致的洛可可风格壁炉里火烧得正旺。朝向露台的一扇窗下摆着一张蒙着皮革的胡桃木大书桌。布朗特上校从书桌上拿起一份电报看了起来。

    “我都快忘了,”他略带疑惑地说道,“恐怕你会觉得我很不礼貌吧,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不可能邀请你吃午饭的。我有一个客人要来,来谈一些很私密的家庭事务。你懂的吧?……跟你说实话吧,此人是一个年轻的无赖,想要娶我的女儿。我必须跟他单独会面,谈谈金钱方面的问题。”

    “是吗,我也正好想娶您的女儿。”亚当说。

    “这可真是非同寻常的巧合啊。你真的想娶吗?”

    “说不定这份电报上说的人就是我。它是怎么说的?”

    “‘已与亚当·塞姆斯订婚。他要来吃午饭。尼娜。’你就是亚当·塞姆斯吗?”

    “正是。”

    “我亲爱的小伙子,你怎么不早说呢,还跟我一个劲儿谈什么吸尘器?你好!”

    他们再次握了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布朗特上校说,“咱们把正事儿留到午饭后再谈。恐怕眼下到处看上去都是光秃秃的。等到了夏天你一定要来看看这里的花园,我们去年有一些好看的绣球花。我想我不会再在这里过上一个冬天了。对一个老人来说太大了。我最近正在看他们在埃尔斯伯里外围造的一些房子。你来的时候见到了吗?可爱的小红房子。有浴室,什么都有。也很便宜,还靠近电影院。我想你也一定很喜欢看电影吧?教区长和我经常去看。我希望你会喜欢教区长。一个很普通的小个子。不过他有一辆汽车,很有用。你准备待多久?”

    “我答应过尼娜今天会回去的。”

    “真可惜,伊莱克特拉宫的电影刚刚换过,我们本来可以去看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仆走了进来,说可以吃午饭了。“伊莱克特拉宫现在的排片是什么你知道吗,弗洛林太太?”

    “我想是葛丽泰·嘉宝(2)主演的《威尼斯的吻》,先生。”

    “我想我不是很喜欢葛丽泰·嘉宝。我倒是想喜欢来着,可就是喜欢不起来。”布朗特上校说。

    他们一起去吃午饭,地点在一个很大的餐厅,里面因为挂了许多家族的画像而显得黑乎乎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喜欢在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布朗特上校说。

    他把一卷用仿摩洛哥羊皮装订的《笨拙》(3)放在餐盘前,靠在一个巨大的银瓮上,瓮里种着一株细细的蓖麻。

    “给塞姆斯先生拿一本书。”他说。

    弗洛林太太把另一卷《笨拙》放在了亚当的手边。

    “如果看到有什么特别好笑的请念给我听。”布朗特上校关照道。

    随后他们开始用午餐。

    一顿饭吃了约莫有一个小时左右。菜一道接一道,多得令人应付不过来,而布朗特上校却吃啊吃的,时不时地还翻着书页并笑出声来。他们吃了兔肉汤、煮鲆鱼、炖牛羊杂碎、布莱登火腿配马德拉酱、烤野鸡、朗姆酒煎蛋卷以及烤奶酪和水果。刚开始他们喝的是雪利酒,接着喝红葡萄酒,再接着喝波尔图葡萄酒。然后布朗特上校胳膊用力一挥,就像亚当毕业的那所私立学校校长在晚祷之后合上《圣经》那样,关上了他的书,小心翼翼地叠好餐巾,将它塞进一只大银环,嘟哝了几句感恩的祷词,终于站起身来,说:

    “嗯,我不知道你的习惯,但我要去小睡片刻了。”说着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图书室里生着火,先生。”弗洛林太太说,“我会把您的咖啡端到那儿去。上校不喝咖啡,他说喝了他下午就睡不着了。您想什么时候喝下午茶,先生?”

    “我其实应该要动身回伦敦去了。您觉得上校要过多久才会下来?”

    “啊,这可说不准。按平常的情形看,总得要到五点或五点半。然后他看书看到七点吃晚饭,吃过晚饭他让教区长开车送他去看电影。缺乏运动的生活,您也许会说。”

    她把亚当领进图书室,将一把银咖啡壶放在了他的手边。

    “我四点给您送茶点来。”她说。

    亚当对着炉火,坐在一把很深的扶手椅里。外面的雨不停击打着双层窗。图书室里有几份杂志————大都是与电影有关的廉价周刊。还有一只猫头鹰标本和一只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些早期的英国遗物,有骨针、陶器碎片和一个头骨,是很多年以前尼娜的家庭教师从花园里挖掘出来并整理分类的。图书室里还有一个橱柜,里面装的是尼娜各种一时的收集狂热所留下的遗迹————有一些蝴蝶和一两只甲虫,一些化石,几只鸟蛋和一点邮票。有几只书橱里装的是让人丝毫提不起兴趣的书,一把枪,一张捕蝴蝶的网,角落里还放着一柄登山的手杖。有农业机械、乙炔工厂、割草机和“运动必需品”的目录。有一个刻着纹章的壁炉栏。壁炉架上挂着布朗特上校所属的枪骑兵团用的绣花鞍褥。有一幅皇家游艇队全体成员的版画,角落里有一块说明,注明了谁是谁。旁边还有许多东西,也都拥有着同样的趣味,但还没等亚当细看下去,他就已经睡着了。

    ∗

    四点的时候弗洛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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