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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诗选注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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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棐

    许棐(生年死年不详)字忱夫,自号梅屋,海盐人,有《梅屋诗稿》、《融春小缀》、《梅屋第三稿》、《梅屋第四稿》。他是江湖派诗人而能在姚合、贾岛以外也师法些其他晚唐作家的。

    乐府

    妾心如镜面,一规 [1] 秋水清;郎心如镜背,磨杀不分明。

    郎心如纸鸢,断线随风去;愿得上林 [2] 枝,为妾萦留住。

    * * *

    [1] 圆形。

    [2] 原是秦汉时皇帝花园的名字,借指树木。

    秋斋即事

    桂香吹过中秋了,菊傍重阳未肯开;几日铜瓶无可浸,赚他饥蝶入窗来。

    泥孩儿

    牧渎 [1] 一块泥,装塐 [2] 恣华侈;所恨肌体微,金珠载不起。双罩红纱厨,娇立瓶花底 [3] 。少妇初尝酸 [4] ,一玩一心喜;潜乞大士灵 [5] ,生子愿如尔。岂知贫家儿,呱呱瘦于鬼;弃卧桥巷间,谁或顾生死!人贱不如泥,三叹而已矣。

    * * *

    [1] 牛喝水的小河。

    [2] 塐(sù素)同“塑”,用泥做人物形象。

    [3] 参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八关于宋代所谓“磨喝乐”的描写:“乃小塑土偶……或用红纱碧笼,或饰以金珠牙翠。”

    [4] 有孕。

    [5] 所谓“送子观音”;从《太平广记》卷一百十《王珉妻》、《孙道德》,又卷一百十一《卞悦之》等故事看来,远在宋以前就流行这种迷信。

    利登

    利登(生年死年不详)字履道,自号碧涧,南城人,有《骳稿》。他是江湖派里比较朴素而不专讲工致细巧的诗人。

    田家即事

    小雨初晴岁事新,一犁江上趁初春。豆畦种罢无人守,缚得黄茅更似人。

    野农谣 [1]

    去年阳春二月中,守令出郊亲劝农。红云一道 [2] 拥归骑,村村镂榜黏春风 [3] 。行行蛇蚓字相续 [4] ,野农不识何由读 [5] ?惟闻是年秋,粒颗民不收:上堂对妻子,炊多籴少饥号啾;下堂见官吏,税多输少喧征求。呼官视田吏视釜 [6] ;官去掉头吏不顾;内煎外迫两无计,更以饥躯受笞箠。古来丘垅几多人,此日孱生岂难弃!今年二月春,重见劝农文;我勤自钟惰自釜 [7] ,何用官司劝我氓?农亦不必劝,文亦不必述;但愿官民通有无,莫令租吏打门叫呼疾。或言州家 [8] 一年三百六十日,念及我农惟此日 [9] 。

    * * *

    [1] 这是讽刺地方官一年一次刻板照例的“劝农”仪式。唐以来讲“劝农”的诗很多,像利登的同时人郑清之、许及之、刘克庄、方岳等就都写过这类诗篇(《安晚集》补编卷二《和虚斋劝农》,《涉斋集》卷十五《劝农口号》,《后村大全集》卷八《劳农》,《秋崖小稿》卷十五《劝耕》),也都是打着官话;只有利登这首和谌祜的《劝农日》反映了惨酷的真实情况,说出了人民的话,揭破了官样文章。此外《南宋群贤小集》第十一册林希逸《竹溪十一稿诗选》里的《劭农》诗只描写官府下乡请农民喝酒,让我们知道“劝农”的典礼是怎么一回事。

    [2] 指贵人出行的仪仗。

    [3] 指劝农的木刻告示。

    [4] 唐太宗李世民描写恶劣难认的草书说:“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见《晋书》卷八十《王羲之传》,是句名言。

    [5] 参看《南宋群贤小集》第十一册林希逸《竹溪十一稿诗选·劭农》:“已分镂板随人看,闻说今年僻字稀。”

    [6] 请大官瞧瞧田里多么荒,请小官瞧瞧锅子里多么空。大官身份高,所以农人不敢请他屈尊进屋。

    [7] “钟”见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注〔9〕,“釜”是六斗四升。意思说勤苦的人收成多,懒惰的人收成少,这种劳动果实在数量上的差异是《劝农》最有力的论证。

    [8] “家”字等于“公家”的“家”,指州官。

    [9] 参看刘壎《隐居通议》卷八载南宋末谌祜《劝农日》:“山花笑人人似醉,劝农文似天花坠。农今一杯回劝官,吏瘠民肥官有利。官休休,民休休,劝农文在墙壁头。官此日,民此日,官酒三行官事毕。”曾燠《江西诗征》卷二十一也选了这首诗,大概是根据《隐居通议》来的,而把题目改为《劝农曲》。

    叶绍翁

    叶绍翁(生年死年不详)字嗣宗,浦城人,有《靖逸小集》。江湖派诗人,最擅长七言绝句。

    游园不值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1] 。

    * * *

    [1] 这是古今传诵的诗,其实脱胎于陆游《剑南诗稿》卷十八《马上作》:“平桥小陌雨初收,淡日穿云翠霭浮;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不过第三句写得比陆游的新警。《南宋群贤小集》第十册有另一位“江湖派”诗人张良臣的《雪窗小集》,里面的《偶题》说:“谁家池馆静萧萧,斜倚朱门不敢敲;一段好春藏不尽,粉墙斜露杏花梢。”第三句有闲字填衬,也不及叶绍翁的来得具体。这种景色,唐人也曾描写,例如温庭筠《杏花》:“杳杳艳歌春日午,出墙何处隔朱门”;吴融《途中见杏花》:“一枝红杏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又《杏花》:“独照影时临水畔,最含情处出墙头”;李建勋《梅花寄所亲》:“云鬓自粘飘处粉,玉鞭谁指出墙枝”;但或则和其他的情景搀杂排列,或则没有安放在一篇中留下印象最深的地位,都不及宋人写得这样醒豁。

    田家三咏

    织篱为界编红槿,排石成桥接断塍。野老生涯差省事,一间茅屋两池菱。

    田因水坏秧重播,家为蚕忙户紧关 [1] ;黄犊归来莎草阔,绿桑采尽竹梯闲。

    抱儿更送田头饭,画鬓浓调灶额烟;争信春风红袖女,绿杨庭院正秋千 [2] 。

    * * *

    [1] 参看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注〔4〕。

    [2] 参看白居易《代卖薪女赠诸妓》:“乱蓬为鬓布为裙,晓蹋寒山自负薪;一种钱塘江上女,著红骑马是何人!”苏轼《於潜女》:“青裙缟袂於潜女,两足如霜不穿屦……逢郎樵归相媚妩,不信姬姜有齐鲁。”叶绍翁写得比白深刻,比苏醒豁;意思说富贵人家妇女的有闲生活,农家妇女不但没见过,并且听人讲了也还不能相信。

    夜书所见

    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1] 。

    * * *

    [1] 这种景象就是姜夔《齐天乐》咏蟋蟀所谓:“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

    严羽

    严羽(生年死年不详)字仪卿,一字丹邱,自号沧浪逋客,邵武人,有《沧浪吟》。他是位理论家,极力反对苏轼黄庭坚以来的诗体和当时流行的江湖派,严格的把盛唐诗和晚唐诗区分,用“禅道”来说诗,排斥“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开了所谓“神韵派”,那就是以“不说出来”为方法,想达到“说不出来”的境界。他的《沧浪诗话》在明清两代起了极大的影响,被推为宋代最好的诗话,像诗集一样,有人笺注 [1] ,甚至讲戏曲和八股文的人,也宣扬或应用他书里的理论 [2] 。

    批评家一动手创作,人家就要把他的拳头塞他的嘴————毋宁说,使他的嘴咬他的手。大家都觉得严羽的实践远远不如他的理论 [3] 。他论诗着重“透彻玲珑”、“洒脱”,而他自己的作品很粘皮带骨,常常有摹仿的痕迹;尤其是那些师法李白的七古,力竭声嘶,使读者想到一个嗓子不好的人学唱歌,也许调门儿没弄错,可是声音又哑又毛,或者想起寓言里那个青蛙,鼓足了气,跟牛比赛大小。江湖派不满意苏、黄以来使事用典的作风,提倡晚唐诗;严羽也不满意这种作风,就提倡盛唐诗。江湖派把这种作风归罪于杜甫,就把他抛弃;严羽把杜甫开脱出来,没有把小娃娃和澡盆里的脏水一起掷掉,这是他高明的地方。他虽然“以禅喻诗”,虚无缥缈,作品里倒还有现实感,并非对世事不见不闻,像参禅入定那样加工精制的麻木。他很爱国,尽管他那些《从军》、《塞下》、《出塞》、《闺中词》等等都是仿古摹唐之作,看来也在他所处的时代里抛锚下碇,寄托着他的期望:“何日匈奴灭,中原得晏然?”跟一般想象边塞风光的摹唐之作,还有点儿不同。此外他有两三首伤离忧乱的诗,比较不依傍前人,颇有情致。

    关于《沧浪诗话》,此地不能多讲,只有两件事还值得一提。当时跟《沧浪诗话》的主张最符合的是包恢《敝帚稿略》里几篇文章 [4] ,而据《樵川二家诗》卷首黄公绍的序文 [5] ,严羽是包恢的父亲包扬的学生;当然,徒弟的学问和意见未必全出于师父的传授,不过假如师兄弟俩的议论相同,这里面就有点关系。《沧浪诗话》的主张不但跟十九世纪欧洲颇为风行的一派诗论接近,并且跟古印度的一派诗论暗合,更妙的是那派诗论的口号恰恰相当于汉文的“韵”字 [6] ;印度的文艺理论没有介绍到中国来过,“禅”不过沾了印度哲学一点儿边,所以这个巧合很耐寻味。

    * * *

    [1] 清代就有胡鉴的注本,还有仅注《诗体》一节的王玮庆《沧浪诗话补注》。

    [2] 王骥德《曲律》卷三《杂论》第三十九上(参看第二十一、第二十六),董其昌《容台文集》卷二《赵升之制义序》、《戏鸿堂稿自序》,王铎《拟山园初集》第二十四册《文丹》。

    [3] 例如方回《桐江集》卷七《〈诗人玉屑〉考》,李东阳《怀麓堂集·杂记》卷十,胡应麟《诗薮》内编古体中,李日华《紫桃轩杂缀》卷二等;参看王世贞《弇州山人四部稿》卷一百四十四称赞《沧浪诗话》,而卷一百四十七说严羽的诗“仅具声响,全乏才情”。

    [4] 卷二《答傅当可论诗》、《答曾子华论诗》、卷五《书徐子远〈无弦稿〉后》。马金编戴复古《石屏诗集》有包恢序,《敝帚稿略》漏收,里面的议论也可参证。

    [5] 《在轩集》失收。

    [6] 参看德《梵文诗学史研究》第二册第五章、第六章。(1925年伦敦版第181页、190页、226页)

    有感 [1]

    误喜残胡灭,那知患更长!黄云新战路,白骨旧沙场。巴蜀连年哭,江淮几郡疮。襄阳根本地,回首一悲伤。

    闻道单于使,年来入国频。圣朝思息战,异域请和亲。今日唐虞际,群公社稷臣;不防盟墨诈,须戒覆车新 [2] 。

    * * *

    [1] 原有六首。宋理宗端平元年(公元1234年)宋师会合蒙古师灭金;理宗端平二年至淳祐六年蒙古师攻四川、湖北、安徽等地;理宗宝祐六年(公元1258年)至开庆元年(公元1259年)蒙古师攻四川、湖北、湖南等地,结果宋宰相贾似道向蒙古求和,以“称臣纳币”为条件;宋度宗赵禥咸淳三年(公元1267年)蒙古师围襄阳,一直围困到咸淳九年守将吕文焕因贾似道不派兵援救,献城出降。严羽这些诗大约是咸淳三年以后所作。

    [2] 订和约,就不防备敌人的反覆无常、不守信义,那可得小心,别重新吃大亏。

    临川逢郑遐之之云梦 [1]

    天涯十载无穷恨,老泪灯前语罢垂。明发又为千里别,相思应尽一生期。洞庭波浪帆开晚,云梦蒹葭 [2] 鸟去迟。世乱音书到何日?关河一望不胜悲!

    * * *

    [1] 题目原作《临川逢郑遐之云梦》,疑心漏掉一个“之”字;郑遐之到湖北去,路过江西,遇见严羽。

    [2] 云梦泽边的芦荻;这是用《诗经》里《秦风·蒹葭》的语意,表示分手之后,盈盈一水,相望相思。

    乐雷发

    乐雷发(生年死年不详)字声远,自号雪矶,舂陵人,有《雪矶丛稿》。他在当时的诗名并不大,其实算得宋末小家里一位特出的作者,比较有雄伟的风格和激昂的情调。近体诗还大多落在江湖派的圈套里。

    乌乌歌 [1]

    莫读书!莫读书!惠施五车 [2] 今何如?请君为我焚却《离骚赋》,我亦为君劈碎《太极图》 [3] ;朅来相就饮斗酒,听我仰天呼乌乌 [4] 。深衣大带讲唐虞,不如长缨系单于;吮毫搦管赋《子虚》,不如快鞭跃的卢 [5] 。君不见前年贼兵破巴渝,今年贼兵屠成都 [6] ;风尘 洞兮豺虎塞途,杀人如麻兮流血成湖。眉山书院嘶哨马,浣花草堂巢妖狐 [7] 。何人笞中行 [8] ?何人缚可汗?何人丸泥封函谷 [9] ?何人三箭定天山 [10] ?大冠若箕兮高剑拄颐;朝谭回轲兮夕讲濂伊 [11] 。绶若若兮印累累,九州博大兮君今何之?有金须碎作仆姑 [12] ,有铁须铸作蒺藜。我当赠君以湛卢青萍之剑,君当报我以太乙白鹊之旗 [13] 。好杀贼奴取金印,何用区区章句为?死诸葛兮能走仲达,非孔子兮孰却莱夷 [14] ?噫!歌乌乌兮使我不怡,莫读书!成书痴!

    * * *

    [1] 据乐雷发后人乐宣的《雪矶丛稿跋》,乐雷发在宝祐元年(公元1253年)中特科状元,“时元兵大起,西北多虞……尝为《乌乌歌》……励志发愤”。诗的宗旨是感慨在国家危急之际,书生真是“百无一用”的废物。书生包括两种人,写作词章的文学家和研究性理的道学家,而似乎对后者谴责得更多。南宋时道学的声势已在评论刘子翚的时候提起过,作家像陈造、徐似道等偶尔写了些诗词讽刺道学家的诈伪(《江湖长翁文集》卷六《正学》、卷七《送项平甫》,《癸辛杂识》续集卷上载《一剪梅》词),政客像刘德秀、胡纮之流纷纷上过奏章攻讦道学家“蟠据朝廷,几危社稷”,“图为不轨”(李心传《道命录》卷七上,参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丙集“褒赠伊川”条、又丁集“庆元党”条)。讽刺的只是指摘一部分道学家的行为,攻讦的也是诬告政治上的异己分子,论点都逃不出宋高宗所谓“浮伪之徒……窃借名以自售”。只有陈亮的批评最中要害:“今世之儒士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痺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仇而方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龙川文集》卷一《上孝宗皇帝第一书》)南宋末期,当时外国的侵略愈来愈厉害,而道学恰恰又经宋理宗御定为国家的正统学问,就有人跟陈亮起了同感,乐雷发这首诗是个极好的例。同时,恰像东晋人看到“中原倾覆”“神州陆沉”都是崇尚老庄的“清谈”的结果(严可均《全晋文》卷一百二十五范宁《王弼何晏论》,《世说新语》第二十六《轻诋》记桓温语;参看《全晋文》卷三十七庾翼《贻殷浩书》、卷七十三刘弘《下荆部教》、卷八十九陈 《与王导书》、卷一百二十七干宝《〈晋纪〉总论》,《世说新语》第二《言语》记王羲之戒谢安语),有人也体会到崇尚孔孟的道学很可以误国祸世,因此往往把清谈和道学相提并论。利登说:“开明周孔心,赖有伊洛儒……彼哉典午时,相师谈清虚;未知千载人,视今更何如?”(《南宋群贤小集》第八册《骳稿·感兴》)俞文豹说:“恐开物成务之事业废而为格物致知之谈……故孝宗皇帝恐其流为晋人之清谈”(《吹剑录》外集);沈子固说:“异时必为国家莫大之祸,恐不在典午清谈之下也”(周密《癸辛杂识》续集卷下“道学”条,又《志雅堂杂钞》卷上“人事”条记沈子固语略同)。宋亡以后,刘壎更沉痛地说:“谁将道学称清谈,更着程文配作三。带雨纸人存旦暮,屯云铁骑满东南。宗祧烟灭谁长虑,字义渊深且饱参。如此虚浮国同社,犹将旧事重 !”(《水云村吟稿》卷七《客谈宋事》)其实正像俞文豹所说,宋孝宗早已感觉到当时的“儒者”不切实际而爱“高论”,讲过:“今士大夫微有西晋风。”(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三)直到明代,还有人讨论这个问题。(例如徐谟《太室麈谈》:“晋人以名理为清谈,宋人以道学为清谈”;方以智《通雅》卷首之二引“二无公”语:“今谓宋儒与晋清谈同弊,过矣!”)有趣的是,在南宋的冤家敌人那里,也发生了跟《乌乌歌》相类的议论,认为金的国势受了文学和道学的蚀害。完颜伟谏金世宗说:“今皇帝一向不说着兵,使说文字人朝夕在侧;不知三边有急,把诗人去当得否?”(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十七)金的遗老程自修的《痛哭》诗说:“乾坤误落腐儒手,但遣空言当汗马;西晋风流绝可愁,怅望千秋共潇洒!”(杜本《谷音》卷上)参看刘因《静修先生文集》卷十一《书事》第五首:“朱张遗学有经纶,不是清谈误世人;白首归来会同馆,儒冠争看宋师臣。”————这代表金元道学家的观点,忻幸南宋道学家在国亡后能到北方来。

    [2] 庄子《天下》篇说惠施“其书五车”,后世借来指博学。

    [3] 周敦颐作《太极图》和《太极图说》,宋儒推崇为宇宙和人生的最精简的表解和说明。(参看黄宗羲《宋元学案》卷十二)这里把《离骚赋》代表文学,把《太极图》代表道学;“我”和“君”的用法表示乐雷发只以文人自居。当然,乐雷发的《离骚赋》并没给人烧掉,否则那里会有编成五卷的《雪矶丛稿》?而且他也不敢劈碎《太极图》,只要看他自己的状元策(周洪谟《雪矶先生诗集序》引:“求天下之士以文,不若淑天下之士以道”)、他的诗稿自序(“早岁……溺志词章,既而悔之,方将鞭辟近里,以进圣贤之学”)、他的《登濂溪太极楼》(《丛稿》卷一:“英英考亭翁,反心会天奥……深根复深根,笃行以为宝”)、《与复古叔读横渠〈正蒙书〉》(卷四:“半生骄吝如蜗缩,自把《西铭》反覆看”)和《无题》(卷四:“只今心印谁传得,自折《通书》拨篆灰”)。

    [4] “乌乌”通“呜呜”;这是用汉代杨恽《报孙会宗书》:“酒后耳热,仰天抚缶而呼呜呜。”

    [5] “讲唐虞”指道学家,“赋子虚”借司马相如来指文学家;“不如”两句分别用汉代终军请“受长缨系南越王”和三国时刘备骑的卢马“一踊三丈”跃过檀溪的故典。“深衣”句是因为程颐以来的道学家都“幅巾大袖”,衣服与众不同(参看张耒《柯山集》卷二十二《赠赵簿景平》,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九);乐雷发《无题》诗里也说:“大袖褒衣走浙淮。”

    [6] 看乐宣的跋语,似乎这是宝祐六年(公元1258年);但是乐雷发的自序是宝祐五年所作,假如《雪矶丛稿》还是作者编定的原本,未经后人增补,那么这里的“今年”是淳祐元年(公元1241年),那年十一月蒙古兵破成都,“前年”是嘉熙三年(公元1239年),那年八月蒙古兵取重庆、眉州等地。

    [7] “风尘”两句用李白《蜀道难》:“所守或匪人,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浣花草堂在成都,是杜甫的故居;眉山书院指眉州孙家的藏书楼兼学堂,魏了翁《鹤山先生大全集》卷四十一《眉山孙氏书楼记》所谓“书楼山学”。这里可能把眉山书院象征道学,浣花草堂象征文学。

    [8] 《汉书》卷四十八载贾谊所上“痛哭流涕长太息”奏疏说:“行臣之计,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中行说是个护送公主远嫁匈奴的汉人,留在匈奴那里,“以汉事告匈奴”;此地借中行说指那些投降蒙古的宋人。

    [9] 汉代王元对隗嚣夸口说:“以一丸泥东封函谷关。”

    [10] 唐代军队里赞扬薛仁贵的歌说:“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11] 这里把文学撇开,专指道学:颜回、孟轲、周敦颐(号濂溪)、程颐(号伊川)。

    [12] 箭。

    [13] “湛卢”、“青萍”都是三国以前传说的名剑。《汉书》卷二十五上《郊祀志》记载汉武帝,造《泰一缝旗》,上面画日、月、星、龙等形象;李白《送外甥郑灌从军》第三首说:“斩胡血变黄河水,枭首当悬白鹊旗。”

    [14] 《三国志·蜀志》卷五《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载民谣:“死诸葛走生仲达。”《左传》定公十年记齐侯与鲁侯会,齐侯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孔子曰:“士兵之!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非齐君所以命诸侯。”这里的孔子当然代表道学家,意思说道学家得像孔子那样智勇双全;诸葛亮可能代表“名士”,因为他是历史上很早被称为“名士”的人,那位给他吓走的“仲达”————司马懿————说他“可谓‘名士’矣”(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裴子语林》卷上),而文学家是一向号称“名士”的。乐雷发在旁的诗里极推重诸葛亮。(《丛稿》卷一《胡料院出示车攻图仍索俚作》)

    常宁道中怀许介之

    雨过池塘路未干,人家桑柘带春寒。野巫竖石为神像,稚子搓泥作药丸。柳下两姝争饷路,花边一犬吠征鞍。行吟不得东溪 [1] 听,借砚村庐自写看。

    * * *

    [1] 许玠,字介之,衡阳人,有《东溪诗稿》。《后村大全集》卷六、卷一百《题许介之诗》一诗一文说周必大“称其诗”,他为人“磊落”、“忠义”,有抵御“狄难”的“规画”。

    秋日行村路

    儿童篱落带斜阳,豆荚姜芽社肉 [1] 香。一路稻花谁是主?红蜻蛉伴绿螳螂 [2] 。

    * * *

    [1] 祭土地神的胙肉。

    [2] 古人诗里常有这种句法和颜色的对照,例如白居易《寄答周协律》:“最忆后庭杯酒散,红屏风掩绿窗眠”;李商隐《日射》:“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韩偓《深院》:“深院下帘人昼寝,红蔷薇映碧芭蕉”;陆游《水亭》:“一片风光谁画得?红蜻蜓点绿荷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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