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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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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地以此娱乐她的朋友们。这些朋友都在玩游戏——玩的是她外观和个性上的差异。她的下一个脸部表情证明了她的个性,旁观者可确信,她对于世人的幽默观点既不懒散,也不消极。她很喜欢也很需要友谊的温暖气氛,但那双由美国市来的眼睛,虽然眼皮上满是耶路撒冷式的虔敬,看到的却多多少少是其中的机会。她懒散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总归一句话,她的安逸清闲是假的,她的珍珠、棕榈树、庭院和喷泉都是假的,生活对她而言是无数的细节,而这些细节使她随时都精神抖擞,不会被吓倒。

    “我看起来或许很世故。”这是她常说的一句话——她知道自己最有利的地方,是对别人有同理心。这一点让她有很多事可做;她自己也这么说,它让她整个人使劲儿挺直腰杆。她一辈子有两个大洞要填,她形容自己往洞里面丢些社交生活中琐琐碎碎的片段,仿佛早期在美国的时候,她认识的老太太们会把小小的丝绸碎布往篮子里丢一样,她们是在搜集素材以便日后拼贴补缀做成被子。艾辛厄姆太太无法填满的一个缺口是她没有小孩,另一个是她并不富裕。神奇的是,即使已届中年也几乎看不出这两个缺口。同感心和好奇心几乎足以把对象变得乖顺,好比一位英国丈夫在军旅生涯中,“掌管”过军团里一切大小事物,便足以使得经济情况如玫瑰绽放。鲍勃上校在结婚没几年之后离开军队,这在当时颇令人称道,因为他的经验非常丰富,如此一来他可以将全部时间拿来好好耕耘刚刚说过的事。这对夫妇所认识的年轻一辈朋友间流传着一个故事,对历史评论而言几乎是太过珍贵了点儿;话说这段婚姻是他们这个阶层里最幸福的一桩,而它开始于那个年代即将结束之际,一个很原初的时期,早到人们尚未普遍认为美国的女孩子“够好”。因此这对佳偶两边都得冒险,既大胆又有创见;在人生的后半段,可以光荣地说,他们用联姻方式找到了一条西北航道[56]。自波卡洪塔斯[57]以降,如果某位英国青年并没有马上就相信这回事,而某位美国女孩也没有使自己尽量不起疑(只是程度稍有演变),那也就不会有这种历史性时刻产生了,艾辛厄姆太太对此了解得很清楚。她顺从地接受了这位创造者的桂冠,因为她其实算得上是他们移居的这一族人,目前尚在世上的元老[58]级人物。最重要的也是因为,她率先创造出了将两人联合在一起这一方式,虽然鲍勃这方面倒不是她创造出来的。那是他自己办到的,从这件事最初闪着奇异的光芒开始,一路都是他自己苦心揣摩出来的——这些年过去了,更证明他比常人来得更加机灵。她也一直都很机灵,大部分得归功于他。事实上有时候她私下想想,如果她真的表现出一副不太灵光的样子,他会有多受不了——因为他一直挺努力的。不过,艾辛厄姆太太的机灵的确正面临考验,因为她的客人终于对她说:“是这样,我认为您这样对待我不太对劲。您心里有些事情没告诉我。”

    她回应的微笑也有些隐晦不明。“难道我心里有什么事得全部告诉你?”

    “问题不在于全部的事,而是全部特别和我有关的事。您不应该兜着不说出来。您知道事情进展的过程中,我有多么小心把每件事都考虑一番,确保没犯什么可能会伤害到她的错。”

    艾辛厄姆太太听到这里停顿片刻,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她’?”

    “他和她。我们的两位朋友。不管是玛吉还是她父亲。”

    “我心里是有些事,”艾辛厄姆太太很快地回答,“是有些我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但严格说来,和你没什么关系。”

    王子的表情立刻高兴起来,将头往后一仰。“‘严格说来’是什么意思啊?我觉得这里面大有学问。这种说话方式常用在……呃,说错的时候。我要把它说对。发生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呢?”

    女主人随之很快地从他的语气里打起精神来。“呵,要是你也来分担这件事,那我会挺高兴的。夏洛特·斯坦特人在伦敦。她刚到这儿。”

    “斯坦特小姐?喔,真的?”王子的表情明显地颇为惊讶——他看着他的朋友,眼中坦白流露出相当程度的冲击。“她从美国来吗?”他接着很快发问。

    “她从南安普敦[59]过来的——看起来好像今天中午才到旅馆。午餐过后她来拜访我,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年轻人倒是听得挺专心的,尽管不是令他太高兴的那种专心。“那么,您认为我得分担点儿什么吗?我要分担的又是什么呢?”

    “咦,什么都好啊——你刚才看起来还兴冲冲地想要担点儿什么。这可是你自己坚持要的。”

    听到这里他看着她,知道自己有些矛盾,而现在她看得出来他脸色变了。不过,他的态度总是很从容。“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认为不会这么糟糕吗?”

    “您说这样是很糟糕吗?”年轻人问。

    “只是,”她微笑着,“它好像让你颇受影响的样子。”

    他迟疑了,带着脸色变化的痕迹,仍是看着她,也继续斟酌着自己的态度。“不过,您倒是挺激动的。”

    “没错——激动到完全没想到要找她来。依我判断,”艾辛厄姆太太说,“玛吉也会如此做。”

    王子想了想,然后对于自己能说点儿既自然又真实的话,好像挺高兴的:“不是……太对。玛吉是没有找她。但我相信,”他补充说,“她会很开心见到她。”

    “那是当然。”女主人语气里有些异样的沉重感。

    “她会十分开心,”王子继续说,“斯坦特小姐现在去找她了吗?”

    “她回旅馆了,去把她的东西带过来这儿。我不能——”艾辛厄姆太太说,“把她一个人留在旅馆里。”

    “是啊,我知道。”

    “如果她人在这里,她一定得和我待在一块儿。”

    他把这句话好好想了想。“所以她现在人快来了?”

    “我想她随时会到。你再等一下就会看到她。”

    “哟,”他很快大声说,“太好了!”但这话说得有点儿突然,仿佛取代了另一句没说出来的话似的。它听起来像是临时迸出来的,虽然他想表现得很坚定。接下来他也是按照那种方式说话。“要不是未来连着几天要忙,玛吉一定会留她的。其实,”他明白地继续说,“目前正在进行的事,不就是给个想留住她的理由吗?”艾辛厄姆太太只是看着他,当作回答,而下一刻所产生的效果比起她说话更为有用。因为他问了一个很矛盾的问题。“她来干吗呢?”

    这话使得他的同伴笑了出来。“咦,为了你刚刚说的呀。为了你的结婚大喜。”

    “我的?”他纳闷了。

    “也是玛吉的——都一样。就是为了你们的大日子。而且,”艾辛厄姆太太说,“她很孤单。”

    “那是她给您的理由?”

    “我几乎记不得了——她给了好多啊。她的理由可多了,小可怜。不过呢,不管她说什么,有个理由我自己倒是一直都记得。”

    “那是什么?”他摆出一副好像他应该猜得到却又没办法的样子。

    “咦,就是她没有家这个事实呀——再怎么说,就是完全没有。她真是出奇地无依无靠。”

    他再次把这句话好好想了想。“再说,她也没什么收入。”

    “收入是很少。所以这算不上是个理由,她这么跑来跑去,又增加了火车和旅馆的开销。”

    “是反其道而行。但她不喜欢自己的国家。”

    “她的国家?亲爱的男士——它实在算不上是‘她的’呀。”这种归类法可令他的女主人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在她又回来了——但她几乎做不了什么事。”

    “呵,我说她的国家,”王子好兴致地解释着,“就好比此刻我说我的国家是一样的。说认真的,我倒是颇觉得那个伟大的地方似乎已经多多少少属于我了。”

    “那是你的观点再加上你运气好。你拥有的还真是多啊——或者说你几乎将拥有的。夏洛特告诉我,除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之外,她在世上可说是一无所有——我只让她带一个箱子来这里。”艾辛厄姆太太又补了一句,“她会使你的财产贬值。”

    他想了想这些事,想了想所有的事,不过他总有办法令一切变得从容自在。“她是来这儿算计我的吗?”好像这么说太过于严肃,所以才一会儿时间他又说话了,但说的话真的跟他没啥关系。“她仍旧那么美吗?[60]”这是最能拉远他与夏洛特·斯坦特关系的一个问题。

    艾辛厄姆太太说得倒是挺轻松的。“还那样啊。我感觉她的长相任谁看了都会称赞一番。那就是她影响你的地方。一个人要不是凑巧不中意,就一定会挺欣赏她的。所以喽,也有人会批评她。”

    “啊,那不公平!”王子说。

    “批评她?你就是啊!你应了自己的话。”

    “我应了自己的话。”他表情生动,一副既感激又温顺的样子,幽默地把它当成教训——遮盖了刚才的不自然。“我只是说,对待斯坦特小姐可能有更好的方式,总比批评她来得好。一旦你和哪个人是那样开始的话……”他说得温和,但语意含糊。

    “我相当同意,最好是尽量不要牵扯进去。不过,要是不得不如此……”

    “怎样?”她停下来后他接着问。

    “就会明白你的意思。”

    “我懂了。可能,”他微笑着,“是我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呃,无论如何,刚刚的事都是你该特别知道的。”艾辛厄姆太太没再多说什么,明显留意着自己说话的语气,“我当然挺能理解,凭她和玛吉的友谊,她一定会想出席的。她做得挺冲动的——但是,也做得挺大方的。”

    “她做得很出色。”王子说。

    “我说‘大方’是因为我认为她完全没想到开销的事。她现在多少是得算一算了,”女主人继续说,“不过,那也无所谓啦。”

    他知道有多么无所谓。“您会照顾她。”

    “我会照顾她。”

    “所以,那就好喽。”

    “那就好喽。”艾辛厄姆太太说。

    “那么,您又烦恼什么呢?”

    这句话让她顿住了——不过也只有一下子。“我没有——跟你一样啊。”

    王子深蓝色的眼睛很美,有时候真是像透了罗马宫殿高高的窗户,由古老伟大的设计家安装在具有历史价值的房子正面,在某个节日大大敞开,迎向金色的华丽气氛。他的样子在这种时刻使人想起一幅影像——某些非常尊贵的人物,受到大街上等待群众的欢迎和赞扬,就算原本撑着他的古老而又珍贵的垫子从窗台跌了下去,他依然随即就能很欢乐、很有风度地现身:总是这样,与其说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还不如说是为了观众以及臣民们,他们要有个赞美的对象,甚至目瞪口呆也行,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考虑一下他们的需要。经过这么一段,年轻人的表情变得生动,也更具体了——俊帅的外表,活脱脱就是个王子,也是个统治者,是战士,也是庇护人,光芒照耀着漂亮的建筑物,散发着身份地位的气质。有人曾经挺开心地说过,他的脸孔配上优秀的身形骨架,能看见他先祖最骄傲的魂魄。现在管不了那位先祖是谁,也管不了什么情况,为了艾辛厄姆太太好,王子就得存在于民众的目光中。他像靠在深红色的锦缎上,欣赏这明亮的天气。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轻;很俊美、无邪,也让人猜不透。“哎,呃,我没有啊!”他说得很清楚。

    “我会乐于见你如此,先生!”她说,“因为你不会有一丝借口的。”他的样子说明他毫无异议,一个借口也想不出来;他们俩目前的平静意义重大,仿佛原本有某个相反的危险状态,威胁着他们似的。如果要证明他们的开心是真的,那艾辛厄姆太太需要再做一件事——她得稍加解释刚刚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在他们不再谈这个问题之前,她说话了:“我对每件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表现得好像我挺担心情况会变复杂。但是我才不担心呢——我挺喜欢复杂的情况。它们挺契合我的个性。”

    他没有反驳她对自己的这种说法。“不过,”他说,“要是我们并没有面临什么复杂的情况。”

    她有不同意见:“一个俊俏而又机灵的奇特女子和别人待在一块儿,情况总会变得复杂。”

    年轻人好好思忖着,宛如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要待很久吗?”

    他的朋友笑了一下。“我哪知道啊?我几乎没问过她。”

    “哎,没错。你是不能问。”

    他语气里的某些东西引得她又重燃兴致。“你认为你能问吗?”

    “我?”他很纳闷地问。

    “你认为自己能不能替我问问她——看看她可能要待多久?”

    他真是够勇敢的,挺身面对这种情况和挑战。“应该可以吧,如果您给我这个机会。”

    “你的机会来啦!”她回答。因为就在刚才,她已经听到有马车停在门口的声音。“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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