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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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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是得办好更多事。

    整体看来,直到他们在美国住了二十个月,再次回到英国定居之后,事情才变多了;原本只是试试看而已,但是接下来他明确地感觉到家中的气氛产生了影响,使他们寻常的个人生活更清晰也更明亮,愿景更宽广,有很大的空间等候着他们。仿佛他女婿的出现,甚至在成为他的女婿之前,就已经将整个场面填得满满的,连未来是什么都挡住了——非常丰盛又气派,毕竟,一点也不麻烦,也没什么不讨人喜欢的:虽然王子已经差不多被估量清楚了,但仍然是“大事”一桩,天空高了起来,地平线也往后退去,前景一片宽阔,足以和他匹配,也足以把所有的事,维持一个令人自在的水平。当然啦,刚开始的时候,他自己和玛吉两人亲切又小小的旧时联盟,很像是古老城市中心令人愉悦的公共广场;突然间,一座浩大的雅典娜神庙,打个比方——有着华美建筑工艺的外观——从天而降;以至于其余的地方、前方的空间、周边和外围地区,一直到东边的尽头、马路的边缘和通道,原本无尽穹苍的广度都暂时受到连累。一阵的仓皇失措,连爱挑剔的人,或至少聪明的人,都没能看出它外观的宏伟和它高贵的等级。不管当初是否明显地经过精心策划,这件罕有的事自从发生开始就是缓缓地进行着,静悄悄,也很顺利;所以从多林木的丰司看来,据说它有八十个房间,辽阔的公园、一亩亩的花园,加上壮观的人工湖——对于一个对“大”事司空见惯的人来说,可能相当可笑——倒没有醒目的转变,回想起来也没有需要激烈调适的问题出现。雅典娜神庙一直都在那儿,但是它的柱廊无须费心照料。太阳全力洒下光线,空气流畅,人群也未减少;避开限制,周围的路也挺顺畅的,东边的尽头和西边一样中规中矩,两者间有侧门通道——很有它们的排场,高大,不朽,装饰华丽——像所有伟大的神庙一样,该有的都不缺。对他的岳父而言,王子经过这么一番程序,就不再是个不祥的障碍物,其特质却仍扎扎实实地保留着。

    可以再提的一点是,魏维尔先生未曾担心到他得将自己已经放心的事详加记录;倒不是他没办法或是不愿意把他对于这件事发展过程的想法,私下透露给对的人知道。可以确定的是,并不缺这么个对的人来了解这件事,而且此人正是范妮·艾辛厄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取她的忠告了,而且无论如何,她目前有极大的兴趣,也给了一样的保证,无疑地会再三重述他的秘密。算是王子的命好吧,他没什么棱角,是个圆融的人,这是最主要的事实,一切都没瓜葛,也就水到渠成。他严守着女儿的丈夫一定要符合此特征,就像他常用于社交人际关系上的一些词语,等等:那是他不断使用的方式,就好像它们为了他如此这般地照亮了世界,或者他行走于其间的道路——尽管它们在对应某些和他对谈的人,有时候显得不敷使用。和艾辛厄姆太太在一块儿时,他不曾觉得十足地明白些什么,这是事实;她鲜少和他争论,忙不迭地同意他的说法,贯彻到底地为他设想,一味地温和亲切,有一次他生气地对她说,这简直像照顾生病的奶娃儿似的。他指责她没拿他当一回事,而她回答——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可吓不了他——她对他可是满怀虔诚与崇拜啊。他为她带出那几个贴切的好词,因为他与王子连起关系是件让人欢喜的事,她以前就为此笑过,现在她又笑了——她并没有对其价值提出争辩,这倒是挺奇怪的。当然再怎么说,她都不至于像他那样爱着自己所发现的东西。他也真的付诸行动——为了使自己宽心,有时候几乎是挑明了公开说;举例来说,万一发生了争执,那将如何云云。有一天他坦白对正在谈话的这个人说了,提到他对王子做得特别到位,甚至颇为明确地提到,他们引人注目的关系里所存在的危险,所幸已避开了。呵,要是他有那么点儿棱角!——接着会发生什么事,又有谁知道呢?他是这么说的——他对艾辛厄姆太太也是这么说的——好像依照惯例,他领会了何谓有棱有角这回事儿的事实。

    很清楚地,他把它当作最终的想法、一个最新的鲜活概念。他大可以将他那座占地广阔的雅典娜神庙,指出它尖锐的角落和硬邦邦的边缘、所有石砌的突状物和它巨大方正的格局等等。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他对接触后的欣喜之感,要算是麻木不仁了;因为接触后就会知道,那线条和表面的曲线有多么柔顺,有种糊弄人,甚至把人都搅迷糊了的感觉。“你很圆融,年轻人,”他这么说过——“你整个人都是,就算你有机会变得不知变通,让人受不了,你在各个方面和无尽的耐心上,依旧都很圆融。那一点我可不太确定,”他又补充说,“不管会不会让人受不了,整体来说,你都不算太不知变通。让人受不了不会是个问题,因为你的圆融是根深蒂固的——那就是我的意思——每个细节都是。光是用手就感觉得出你内在有这种东西——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假设你全身都是由菱形尖角所组成,好像威尼斯公爵宫殿的边墙一般——用在建筑物上面,那可真是美呀,不过要是长在一个人的身上,特别又是一个关系亲近的人,那摩擦起来,可是会要命的啊。我站在这儿就看得一清二楚——每一个都突出来——全部都是用建筑工艺雕琢而成的钻样菱形,那可是会将人柔软的那一面刮伤。人是可能被钻石刮伤——那伤口肯定最平整——不过也有可能多少落到只是胡乱切一切罢了。情况是,和你生活在一块儿,你会是颗又纯又完美的水晶。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你,因为你就是给我这种感觉,我想你也应该要知道才是。”王子用他自己的方式领会了这个想法,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习惯了用心领会;魏维尔先生对于他表面的说法,好比金色水滴平均地流过一般,恐怕没有其他方式更确定了。那些水滴没有留在缝隙,也没有积在凹洞的地方;一片平滑的表面没能留住露珠,但是有那么一刹那,却显示了扎实的质地。换句话说,这位年轻人笑了,笑得很肯定——虽然是基于原则,也是出于习惯,好像真的表达同感之意,但就算不是完全理解也无妨。一切代表事情顺利的象征,他都喜欢;至于原因为何,他也就不甚在乎了。

    且说自他婚后就同住的这些人,他们每每提到他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处,其原因仍在于他的性情——比起他以往听到的,这个原因更常被提及;而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岳父和妻子毕竟是首批和他同住的人。关于这一点或是其他的事,他没有确定过自己是怎么给他们此感觉的;他们要么能感受到一些他没有的意思,挺寻常,也挺特别的;要么落掉他要表达的意思,同样挺寻常,也挺特别的。他于是回归到一个普通的解释——“我们的价值观不同”;这说法使他对于事情的重要程度能有相同的了解。他的“幅度”大小摆明了很重要,因为没有人预期它们是如此,或者说,想都想不到它们是如此。反观在他所离弃的旧世界中,人们对于磨合的弹性幅度很大,也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为了让往来更顺畅,这是很自然的事,就好比人在楼上,表示那房子里有楼梯一样,不足为奇。这件事他倒是挺警觉地应付了魏维尔先生的赞许。其实我们可以如此臆测,他回答的速度之快,很可能是想起了某件特别的事;这件事使他用最轻松的态度就认了。“喔,假如我是颗水晶,那我很高兴自己挺完美的,因为我相信它们有时候会有裂痕和缺陷——这种情况下,非常便宜就买得到!”他把玩笑话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讲,因为要拥有他可是所费不赀呢;的确,他们两者间都有着对好品位的坚持,所以魏维尔先生这边也没有逮住这个机会说下去。然而,现在我们关心的是后者和这些事的关联,以及他欣喜地认为阿梅里戈的个性不会产生争执,把他当成一件有代表性的珍贵物品。具有代表性的珍贵物品,伟大的古代画作和其他艺术品,精致卓越的金质“物件”,银质的、珐琅的、意大利的原产陶器,象牙的、青铜的等等制品,已经数年来不断在他周围累积着;而他整个心思都把搜罗和欣赏当成基本的挑战,所以在直觉上,那种收藏家特有的敏锐欲望,都成了他接受王子求婚的基础。

    这位对他女儿热切的追求者,除了对玛吉明显的好印象之外,也透露出伟大的标示和记号,往他面前一站就是一副高档的正品模样,他已经学会找出顶级的东西。亚当·魏维尔此时已经知道,而且知道得很透彻;他私底下相信,无论在美洲或欧洲,自己所犯的难以启口的错误,算是最少的了,这点可无人能出其右。他倒是从未说过自己永远都没有过失——他不来这一套;不过,除了天生的喜好之外,他了解自己人格深处拥有鉴赏家的精神,他起初有这种感觉是十足意外,喜悦之情也是什么都比不上的。念着济慈的一首十四行诗[92],写到勇敢的科尔特斯亲临太平洋的样子,他像其他许多人一样,心头为之一震;不过,恐怕没几个人有真实经验,完全契合诗人笔下的伟大形象。魏维尔先生心里有过相符的体验,他在某个时刻曾这么凝望着他的太平洋,因此,虽然只读了几次那首不朽的诗作,也足以将它烙印在记忆之中。他在“达利安高峰”[93]的磅礴时刻,使他的生命骤变,在那个时刻他感到内心的殷殷渴望,像是热切低吟着要他了解,有个世界等待他去征服,只要尝试他就可能征服它。他的人生展开了新页——好像长久以来毫无生气的页面,突然间一经触碰就迫不及待地翻了过来,连空气都受到震动,仿佛是黄金群岛的吐息吹到他的脸上。洗劫黄金群岛当下成了他未来事业的重点,这个想法个中的甜美滋味,比起实际行动更胜一筹——这是最令人赞叹的部分。这个想法和才干有关,或者说,起码和品位有关,是他内在的某些东西——他相当激动地发现,自己的才智是处于暂时静止的状态,好像才稍微拧了一下螺丝钉,就大大地改变了他整个智力运作的格局。他在某个程度和那些伟大的预言家、那些召唤和激励美好事物的人是一样的——况且,他毕竟和那些伟大的制造家和创造家,可能也没有离得太远。他以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太不可能,也太可怕了;但是现在他明白自己过去为何是那个样,为何即使在拥有浩大成就之际,会功亏一篑;此时在一个庄严的夜晚,他仔细解读他事业中,一个等待良久的重大意义。

    妻子过世之后,他第一次造访欧洲,当时他女儿十岁大,其间他心中灵光乍现——那时候他甚至还明白了,为何早在先前的一趟旅程里,他才新婚一年,那道光线仍是掩盖未明的状态。那个时候只要能力许可,他已经开始“买”东西了,不过几乎全是为了身旁那位容易激动而又娇弱的人儿买的;她有她自己不可动摇、迷恋的东西,但都是巴黎和平路[94]上的艺术品、价格高昂又有信誉的裁缝师和珠宝商,当时他们俩都觉得棒极了。她很容易激动,很像是缎带、荷叶边与细致布料的颤动一样:她的确苍白得像个不安的鬼魂,好比一朵折断的白花被捆好扎起来,上面还绑了一大朵从林荫大道买来的丝缎“蝴蝶结”,他现在想想,也觉得挺怪的。在回忆里,他们这对新婚夫妻被眼前的好机会搅得一阵迷惑,既古怪又可悲。他好意地鼓励她能乐于购物和喜好珍玩,那可怜的女孩因此所承受的压力,他想起来仍会畏缩一下。虽然他不喜欢,但出于悲悯之心,这些影像从早年的昏暮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时间往回推移,她在一个更遥远的过往,那里出现了他们共同的过去,他们年轻时的爱恋。无可否认的是,即使批评没停过,但是挺奇怪的,玛吉的母亲并没有辜负自己的本分;因为她表现得很热切,没有松懈,把它当作很天真的一个古怪借口,最终豁达地把受苦的呻吟,转为轻柔的低语。他们深爱彼此,所以虽然他的聪明才智高她一等,但依然为她付出了一阵子代价。他感官还没启蒙之前,她那些没价值的东西,那些又大又邪门的装饰品和精巧的设计,都曾让他觉得好美呢!他这个头不高的男子,静静地沉思着,考虑着,耽溺于寂静的乐趣,也懂得寂静的苦痛。有时候他甚至会纳闷,如果他妻子对他的影响,没有因为奇怪的造化弄人而很快地移除的话,他会成了什么样子,因为他的聪明才智在这个领域里,学习着越来越专精地运作。以他对她依恋的程度,她会不会一路带着他走入只有错误的荒野之中呢?她会不会使他攀登不了那座令人眩晕的高峰呢——或是相反地,她有办法陪着他直到那显赫的地位,而他会像是科尔特斯对他的同伴所做的一样,也在那儿指给她看看,不是人人都见得到的神启之景?想必科尔特斯的同伴里并没有一位真正的女士:魏维尔先生决定自己的推论要依照那件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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