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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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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问你,”艾辛厄姆太太回答,“你可怜的丈夫对这件事的看法又是如何?”

    “当然可以,亲爱的。只有当您问得一副好像我可能搞不清楚状况似的时候,我才认为最好给您了解,我清楚得很彻底呢。”

    艾辛厄姆太太等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壮起胆子。“你不认为,如果问题是有人得在他出了麻烦的时候回去,你自己不是那个最该离开的人吗?”

    唔,夏洛特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以最高的考量为主。最高的考量就是要有幽默感,态度坦诚,说得明白,而且很明显,得是真相。“如果我们不能彼此完全直言不讳又那么珍视对方,那岂不是好多了?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必再谈下去;若情况如此可就糟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没到那个地步。太阳底下任何事,您想问我什么就问吧,因为呀,您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不会生您的气。”

    “我倒是挺确定的,亲爱的夏洛特,”范妮·艾辛厄姆笑着说,“我并不想惹你生气。”

    “真是没错,可人儿,就算您认为有此需要,也没辙——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有人有办法,因为我的情况跟我本身没有关系,我只是被定住了——牢牢地被定住,像根大头针钉在垫子上,只剩颗头露在外面。我被定住了——我想不出来有谁比起我更固不可移。这就是我!”

    范妮还真的从没听过谁用强调的语气,说得如此坚定,看在她眼底的是一种以理性表达的焦虑,但是她尽力不使眼睛泄露出自己对这么做的原因是知情的。“我敢说是没错啦——不过你提到自己的身份,不管你是怎么看待它,都不算回答我的问题。我得坦白说,在我一并来看,”艾辛厄姆太太补充说,“理由更加充分了。你说我们都是‘直言不讳’。除此之外,我们哪能有别的呢?假使玛吉因为觉得太难过而非走不可,假使她愿意留下你和她丈夫在这里亮相,没有她都可以,那她这么关心的种种原因,岂不是多多少少值得一提呢?”

    “假使它们不值得一提,”夏洛特回答,“只是因为太明显。它们对我不是原因——它们不是,因为我接受了亚当的说法,他宁可要我今晚单独过来:我只能毫无异议地接受一条已经定下的规则罢了,全都是他说了算。不过,那当然也改变不了她觉得该留下来和他一起的事实,该牺牲这个钟头的时间,是我丈夫的女儿而不是他太太——懂吧,特别是那个女儿自己的丈夫也在场子里呢。”她用这段话把自己的解释,好像从无到有整个营造出来。“我只是看到事情的真相——看到玛吉整个脑子考虑的都是父亲这、父亲那的,而不是丈夫这、丈夫那的。这马上成了我重要的事,不得轻忽,”她继续说,“我的处境即是如此,难道您不了解吗?”

    艾辛厄姆太太的胸口有点儿起伏,稍微喘着气,但是尽量不给人看见,像是体内有根弹簧似的,在椅子上转呀转的。“假如你是说,她不爱恋王子……”

    “我没有说她不爱恋他。我说的是她没有考虑到他。这类情况不见得在每个阶段都需要另外一个人。这只是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爱恋着他,”夏洛特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如你所言,为什么我和他不能一起亮相呢?我们一起亮相过呀,亲爱的,”她微笑着,“那是以前的事了。”

    她朋友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一会儿——接着话说得突然。“你应当要觉得非常幸福才是。你和这么好的人一起生活。”

    这句话也揪住了夏洛特的心,她的脸庞原本就透着很细致与微微冷艳的光亮,接下来又更显明亮。“有谁会如此草率说些愚昧的话呀?这种事要说得含蓄,而且为某人而说——由那个好到会担下此责任的人来说:越是如此别人就越有机会为了表示礼貌,而不去反驳。当然,您永远不会听到我抱怨,也就不会感到难过或是怎么着。”

    “是呀,亲爱的,我满心期待可不要有啊!”这位较年长的女士精神显得放松些,比起刚才要找个僻静处的时候,笑声也响亮多了。

    她的朋友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我们结婚后有一段时间没和她在一起,特别是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都待在美国,玛吉依然觉得有所亏欠,损失有待补偿——依然有需要表现出,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想念着他。她想念他的陪伴——要陪伴很久,那是她的第一要务,更别提其他的事了。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来上一段——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全部加一加时间可很长的。我们住的屋子虽然是分开的——里面的每样东西都相同,”夏洛特说得很快,“但是她见到他的时间,比他们以前住在同一个房子的时候更多。为了确保不会有失误,她总是在精心安排——他们以前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她都不必这么做。但是她喜欢做安排,”夏洛特稳稳地说下去,“她特别适合这种事;结果咧,我们分开住的房子,事实上给他们俩更多接触的机会,也更亲近。譬如说今天晚上,就是特别安排好的呀。她最喜欢他一个人的时候。同样地,这种时候,”我们的小姐说,“他也最喜欢她。那就是我说的被‘定’住的意思。像人们说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位置在哪儿很好。你不觉得,”她要说完了,“那也把王子定住了吗?”

    此刻范妮·艾辛厄姆有种感觉,好像有个堆得高高的盘子被推到她的脑子前面,要她的思绪好好享用一顿大餐——这段非比寻常的谈话内容,其中所含的意图很深厚。不过她也觉得,如果她想都不想照单全收,自己动手吃了起来,那可能——更别提现在也不是时候——容易碰撞那只正在忙活着打点的手,搅乱摆好了的阵势,而且,说得直白一点儿,会搞得一团糟。几经考虑后,她挑了颗放在旁边的李子。“你被这么般定住了,所以得安排安排喽?”

    “我当然得安排。”

    “那王子也是——假如他同样也有这种感觉?”

    “我想真的没比我少。”

    “他有安排,”艾辛厄姆太太问,“补偿一下他有所亏欠的事吗?”这个问题老早就在她的嘴边——仿佛受到盘子上另一口美食的诱惑似的。这个声音听在她自己耳朵里,好像把她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原本可不打算如此;但是她立刻知道,不管有何风险,她仍得简单地顺着话说下去,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大着胆子,一派轻松。“说到补偿啊,我的意思是,来看看你喽?”

    夏洛特回答的样子是纹丝不动,她朋友会这么形容。她摇了摇头,但是很温和,也很美丽。“他从没来过。”

    “喔!”范妮·艾辛厄姆说,说完后她觉得自己有点蠢。

    “事情就是这样。他大可另有打算,你知道的。”

    “‘另有打算’?”范妮依旧不太清楚。

    这次她同伴没听到,她的眼睛飘得老远,直直地看着。王子又出现了,大使仍在他身边。他们和一个身穿制服的大人物谈了一会儿,那个人年事已高,个头小小的,一看就知道是最高军阶,衣服上下别满奖章和勋章。这给了夏洛特一些时间讲下去。“他已经有三个月都没来过了。”然后好像想起她朋友刚刚说的话:“‘另有打算’——是啊。他另有安排。以我的身份,”她补了一句,“我也可以。我们竟然没有见到面,这实在太荒谬了。”

    “我想,你们见到啦,”范妮·艾辛厄姆说,“就在今晚。”

    “没错——事情就是那般。不过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虽然我们两个都被定住——去看他呀。”

    “那你有吗?”范妮话问的语气,几乎要被误认为很肃穆。

    这语气中不管是严肃还是讽刺,它藏也藏不住的观感都让夏洛特停了一下子。“我有。不过那本身没什么,”她说,“我之所以告诉您是只想给您知道,我们的处境为何而已。这处境对我们俩来说根本是同一个。王子的处境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我只不过说说我自己的罢了。”

    “你的处境好得不得了啊。”艾辛厄姆太太立刻说得很肯定。

    “我没有说它不是。事实上我左想右想它都是。就像我告诉您的,我没有抱怨呀。唯一的就是它怎么要求,我就得怎么表演。”

    “‘表演’?”艾辛厄姆太太无法压抑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不就是表演接受它吗,亲爱的?我是接受呀。您要我如何少演一些呢?”

    “我要你相信,你是个非常幸运的人啊。”

    “你说那要求算少了是吧?”夏洛特面带微笑问。“从我自由的角度来看,我会说它只有多没有少。我的身份,您想怎么称呼它都行,随便啦。”

    “无论如何,别任由它,”艾辛厄姆太太一反镇静,终于耐不住了,“别任由它使你想到太多你的自由。”

    “我不知道您说的太多是什么——我又怎能对现状视若无睹呢?假如上校给您同等的自由,您很快就会懂了——以您的饱经世事,我不必再告诉您什么最能给予这种自由。当然跟您个人也有关,”夏洛特继续说,“您只知道的情形是不缺它,也就不需要它。您丈夫并未对待您像不如另一个女人重要似的。”

    “哎呀,别跟我说什么另一个女人嘛!”范妮现在喘着大气说话,“魏维尔先生关心他女儿是非常自然的事,你是说……”

    “他能疼爱到多大的地步吗?”夏洛特话接得很快,“我做得很确实——虽然我做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好得到他更多的疼爱。每件能做的我都很认真地做了——一个月接着一个月,我苦思研究。不过我还没成功——今天晚上就活生生在我眼前。尽管如此,”她继续说,“我依旧怀抱一线希望,因为,就像那时候我告诉您的,我认清自己受到过适切的警告。”接着她看到她朋友的表情,记不得有这回事,“他的确告诉过我,他要我只因为我对她能有点儿用处。”说到这里夏洛特笑了出来,很奇妙的微笑,“所以喽,您看,我是有啊!”

    当下范妮·艾辛厄姆原本想说这和她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话已到嘴唇边;其实她差一点儿就说:“你让我觉得没有照他的意思帮上忙——因为据你所言,玛吉不仅没有少为他担心,反而担心更多了。都下了一帖强力解药,却起不了作用,问题依然这么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幸好她及时闭嘴保住自己,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非原本所害怕的,而是更为深沉的事,比起她已经知情的“更可观”——她一直认为自己知情的东西真是不少。因此,她不要看似了解她不能接受的,不要看似接受她不能赞同的,也就更不会在仓促下给忠告,她对于她年轻朋友这一趟说下来,只努力摆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只是她很快就感觉到,这副表情摆得有点儿过头了。她的努力使得自己突然间站了起来。她把所有的事都挥开不谈。“我想不通,亲爱的,你在说些什么!”

    夏洛特立刻站起来,像是要迎面来接下这句话似的,她的脸色第一次看得出激动的心情。那一分钟她只是看着,就像她的同伴刚才的样子——好像心中汹涌着二十来个不满的声音,彼此挡着出口争着要冒出头。不过,只要是夏洛特得做出选择的时候,被挑出来的总是最有用的那个。现在可和乐了,因为说出来的话不是愤怒,而是伤感。“那么,您不理我喽?”

    “不理你……?”

    “我觉得,好像您在我生命里最需要忠诚朋友的时刻,要抛弃我?如果您真的这么做,那就不太公允了,范妮。我甚至认为,”她继续说,“您相当残忍。您似乎想借着和我吵一架,好掩饰弃我于不顾,真是一点儿都不值得啊。”她说话的同时,语气听起来好高贵,好温和;外表失望的样子看起来好亮,又显苍白,像个耐着性子忍着孤单的人儿,散发着光彩,整体印象没有半点儿退缩;人们会说这类情况是她可以把话说绝了,最后仍继续享有主导权,完全不需粗野的言行就赢得胜利。她只是就事论事,把要讲的讲完了。“和我争辩也不过是在争辩着,做这场买卖我是用什么条件,我有权利知道,不是吗?但是,我自己可以把条件提出来。”她说完即转身离去。她掉头去见大使和王子,他们和那位陆军元帅的谈话已经结束,目前近在咫尺;她知道,他们俩之间已经谈到她一些什么,不过没听清楚,因为她的脑子暂时罩在一片金色的炙热光芒之中。她已经表明自己的重点,也早就预见她非说不可;她已经表达得很彻底,一次说完,所以无须再说什么了;她的成功反映在这两位出色男士的脸上,他们都因为她的独特神采,忍不住大大赞美一番。她起初只是看着这个反应,把它当成和可怜的范妮要讲的话一样,没太注意——可怜的范妮留在那儿瞪着看她“得分”,在墙壁画上几笔;然后她听懂了,大使说着法语,反复对着她说话。

    “从最高层[119]那儿传达来的意思,希望能见到您,女士,而且我自愿来负责这件事,更别提这是我的荣幸,如您最值得尊敬的朋友们一样,可都不希望让那位尊贵的人等太久啊。”根据这种社交场合的奇怪法则,简单说,这位最重要的大人物,底下有若干最重要的大人物,他“派人”来请她过去;她很惊讶地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见我呢?”她只知道,看都不必看,范妮的迷惑是越来越厉害,也听到王子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话,听起来真的挺急的,又一本正经:“你一定得立刻去——这是召唤。”大使也是一副不容反抗的样子,已经握起她的手,穿过他的手臂。她也知道,离开时为了安抚她,他一直说着话,王子则是转过去看着范妮·艾辛厄姆。他晚一点儿会加以解释——此外,她自己也会了解的。然而,他对范妮笑了——好像说,对于这位可靠的朋友,说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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