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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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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转告他,请他准备一辆大车或一匹坐骑,并派一名能干的人去寻找那女人,把她带到这儿。”

    “那就派我去行吗?”堂安保迪奥问道。

    “不,您不用去,我已经决定派您做另外一件事了。”红衣主教回答。

    “我是说,”堂安保迪奥解释道,“我去好让那可怜的母亲放心。她是一个非常神经质的女人,需要去一个认识她、并且能够掌握她的脾气的人,免得本想给她办好事,结果倒给她添了痛苦。”

    “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请您转告本堂神甫,选派一个合适的人去;至于您,有别的事情需要您去做。”红衣主教回答。

    他很想说,那不幸的姑娘在寨堡里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痛楚,对于自己的命运唯有阴森恐怖的感觉,她急切需要马上见到一个熟悉的、可靠的人。但是这个道理他无法当着第三者的面点明白。不过红衣主教觉得很奇怪,堂安保迪奥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而是只顾自说自话;神甫的建议和固执在他看来是如此不恰当,因此他想这其中可能别有隐情。他凝眸注视堂安保迪奥的面孔,很容易地察觉他是害怕同那个可怕的人物一起去寨堡,哪怕是停留短暂的时间。因此,他决计要驱散这怯懦的阴影,但他又不愿意当着他方才结交的朋友这个第三者的面,把堂区神甫拉到一边,悄悄地告诉他个中原因。他想,最恰当的法子是直接同无名氏说几句话,即使没有这个原因,他原本也想这么做的,堂安保迪奥从他的言谈中终于会明白,此人不再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恶魔了。于是,他走到无名氏的身边,以非常自然的亲切的表情,新朋友的热忱和老相识的亲昵,说道:

    “请不要以为,您今天来看望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您还会再来的,不是吗?同这位好心肠的朋友一起来,对吗?”

    “我还会再来吗?”无名氏回答,“即便您拒不见我,那我也会像个叫花子似的,死守在您的门前。我需要同您谈话,需要聆听您的教诲,需要见到您的面容!我实在需要您!”

    菲德里戈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说道:

    “那么,请您赏光同我们共进午餐。我恭候您。现在我得去做祈祷,同黎民百姓一起感谢上帝的恩典。您此刻也可去收获上帝慈悲的最初的果实。”

    堂安保迪奥见到这副情景,恰如一个胆小的孩子站在那儿,瞧着一个人神态自若地抚摩着一头狰狞可怖、血红的眼睛露出凶光的大狼狗。他的这条猛犬向来有咬人的恶名,让人望而生畏;如今他只听得那主人说,他的这条狼犬是极温和驯良的畜生;他打量着那主人,既不去争辩,也不表示赞同;他又打量着那猛犬,既没有勇气走近它,生怕它张牙舞爪,扑上前来,把他咬得遍体鳞伤,但也不敢溜之大吉,生怕遭到别人耻笑;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说道:啊,如果我在家里该多好!

    红衣主教依然拉着无名氏的手,和他一起朝门口走去,同时朝跟随在后面的堂安保迪奥瞥了一眼,他瞧见那个可怜的人心情沮丧,怏怏不乐,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心中思量,这样的尴尬相,或许是因为神甫以为自己遭到了冷落的缘故,尤其是同那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和如此亲切的接待相比,他似乎被撇在了一边。于是,红衣主教止住脚步,稍停片刻,面带和蔼的微笑,对堂区神甫说道:

    “堂区神甫先生,你和我始终一起生活在至善的天父的家园,可是,此人是……失而又得的。”

    “啊,我确实很高兴!”堂安保迪奥说道,向两个人深深鞠了一躬。

    红衣主教又走到前面去,轻轻推门,门外两侧分别伺候的仆人立即把门打开。这令人惊奇的一对人物出现在聚集于小客厅里的众神甫充满渴望的目光前。众人看见这一对人物的面容上洋溢着各不相同但又同样深沉的激动表情:在菲德里戈的令人敬重的脸上漾出一种充满感激之情的温柔,一种谦逊的愉快;而在无名氏的脸上则露出轻松的慰藉、新生的羞怯和内心的愧疚相混合的神情,但又不失他往日的粗野、强硬的本性。当时在场的不止一位神甫,不禁想起了以赛亚的话:豺狼必与绵羊羔同居,少壮狮子与牛犊并肥畜同群。谁也没有去注意后面跟随的堂安保迪奥。

    当他们走进小客厅中央的时候,红衣主教的一名助手由另一边走上前来,向他禀报说,神甫传达要办的事都已办妥,一乘轿子和两头骡子已经准备停当,只等本堂神甫物色的妇女到来。红衣主教随即吩咐说,一俟本堂神甫回来,让他马上去见堂安保迪奥,其余的一切事情全听堂安保迪奥和无名氏安排。他又再一次握住无名氏的手,同他辞别,说道:

    “我恭候你。”

    红衣主教转过身来,同堂安保迪奥告别之后,朝着教堂那个方向走去。神甫们簇拥着他前进,另外一些神甫排成队列紧紧跟随。只有两名即将出发的同路人留在小客厅里。

    无名氏站在那儿,陷入沉思,并且急不可耐地等候着那一时刻,好去把露琪亚从痛苦和囚禁中解救出来;如今,露琪亚成了他的亲人,这和昨天的情形大不相同了。他聚精会神的脸色中显出了焦灼不安,这在堂安保迪奥充满狐疑的眼里,很可能被误解为他在酝酿着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堂安保迪奥悄悄地瞟了他一眼,很想和他友好地寒暄几句,可是他自己又寻思道:我该和他说些什么呢?我还要对他说一声“我确实很高兴”吗?我高兴什么呢?说我为您这个往日的恶魔,终于狠下一条心,要变成一个像其他人一样的正人君子而高兴?这真是动听的恭维话!唉,唉!不管怎么说,我的恭维话里不可能再有别的意思。而且,他如此突然地摇身一变,成了正人君子,谁能说得清楚是真是假!在这个世道上,出于各式各样的动机,玩弄这一类鬼把戏的例子多如牛毛!归根结底,我能知道些什么呢?而现在竟让我和他一起去那个寨堡!唉,这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真正的莫名其妙!谁个今天早上能预料到这一切!哼,如果我能平安归来,我定要找佩尔佩杜娅谈谈,就是她毫无道理地硬逼着我离开我的教区,说什么附近一带地方的神甫统统都聚集到这儿来了,连那些比我还远的神甫也赶来了,说什么我不应当落后,这么说,那么说,把我逼得掉进了这个陷阱!唉,我真是个倒霉的人!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和他敷衍几句才行。

    堂安保迪奥左思右想,觉得不妨这样对他说:能同像您这样高贵的人做伴,这于我实在是意想不到的荣幸;他正要开口这么说,红衣主教的那个助手同本堂神甫一起走了进来。本堂神甫说,那名妇女已经在轿子里等候,然后向堂安保迪奥转过身来,准备从他那儿接受红衣主教的另一个指示。堂安保迪奥的思绪非常混乱,便匆匆地传达了那指示。他走到红衣主教的助手面前,对他说道:

    “请您至少给我一头温顺的牲口,说实在话,因为我是个很糟糕的骑手。”

    “请放心吧,”那红衣主教的助手脸含微笑,回答说,“这是主教的书记的坐骑,他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

    “那敢情好……”堂安保迪奥回答,心里依然在思量,但愿上帝保佑我……

    大寨主一听到诸事准备停当,便迈开大步急忙走出去,但是走到门口,发现堂安保迪奥落在后面,便停下来等他。堂安保迪奥匆匆忙忙地赶来,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大寨主微微鞠躬,谦逊有礼地请他先走,这使那一直提心吊胆的可怜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放宽了心。可是,当他刚一跨进院子,目睹了另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儿,他方才得到的少许安慰便统统消失了。他瞧见无名氏朝院子的一个角落走去,一只手拎起枪杆,另一只手抓住皮带,好像军人操练时做的熟练动作,敏捷地把马枪斜背在肩上。

    “哎哟!哎哟!哎哟!”堂安保迪奥暗暗叫苦,“他要这家伙干什么?莫非这就是皈依上帝者的苦鞭和腰带!如果他心血来潮该如何是好?唉,这倒霉的差事!这该死的差事!”

    如果大寨主能够揣测到他的旅伴的头脑是起了疑神疑鬼的念头,很难说他会想出什么法子来让神甫安心,好在他没有丝毫的察觉。堂安保迪奥小心翼翼地避免做出可能明确意味着不信任对方的举动。他们走到了大门口,看见那两头骡子已经备好,无名氏翻身跨上了马夫给他牵过来的一匹骡子。

    “这牲口放肆吗?”堂安保迪奥一只脚已经蹬上了镫子,又缩回来落在地上,向主教的助手问道。

    “您尽可放心上去,它温顺得像头绵羊。”

    堂安保迪奥攥住鞍子,在主教助手的扶持下,使劲爬呀,爬呀,爬呀,终于爬上了骡背。

    轿子停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在马夫的一声吆喝下,由两头骡子拉着,朝前走动了。于是,一行人跟随前进。

    他们要打教堂前面经过,里面的人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而教堂广场上也拥挤着那些无法进入教堂的本地人和外乡人。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已经不胫而走,传入众人的耳朵。因此,当那一队人马,当那个几小时以前还激起众人的恐惧和憎恨,如今又引发众人惊奇的喜悦的无名氏出现的时候,队伍里立即起了一阵骚动,一阵似乎是赞美的窃窃私语。众人纷纷争着让出一条路来,同时又竞相拥上前去,要把他看个清楚。轿子走过去了,无名氏走过去了。在洞开的教堂大门前,他脱下帽子,低下了那颗曾如此令人畏惧的脑袋,前额几乎碰上了骡子的鬃毛,千百个声音向他喊道:上帝赐福于您!堂安保迪奥也脱下了帽子,低垂脑袋,把自己的灵魂托付于天命。他听着僧侣和信徒们不停地唱着的庄严的、和谐的赞歌,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欣羡的、忧伤的柔情和一种深深的凄楚,好容易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们离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来到广阔的田野,大路上有时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堂安保迪奥的思绪笼罩了一重愈加浓重的乌云。眼下,轿夫成了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因为他是为红衣主教效劳的人,他自然应当有一副好心肠,而且他的外表也不像是个胆怯的人。有时也可遇上一些行人,他们甚至成群结队而来,以求瞻仰红衣主教的风采;这对于堂安保迪奥可以说是一种宽慰。但行人都匆匆走过了。他们仍旧朝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山谷走去,那儿除了这位朋友手下的强人,再也见不到别的生灵,而那又是一群怎样的强人!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同这位朋友交谈一番,既是为了更好地试探对方,也是想借此联络感情;但是他瞧见这位朋友陷入了沉思默想,也就打消了开口的愿望。于是,他只能同自个儿交谈;倘若要把这位可怜的神甫一路上的自言自语统统写出来,那足可以写出一本书来。我们在这里权且援引他的一部分独白吧。

    “有道是,无论是圣人,还是恶棍,没有一个安分守己的,他们不满足于为自己的事情忙得不亦乐乎,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恨不得拽上全世界的人和他们一起狂蹦乱跳。我什么人也不想沾边,可是那些一闲下来就发慌的家伙,却不肯放过我,硬是揪住我的头发,要把我牵进他们的事情里去。我这个人别无所求,只愿平平静静地过日子!那个疯狂的恶棍堂罗德里戈!他只消稍稍有点儿理智,完全可以成为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人,还愁缺什么呢?他家财万贯,风华正茂,受人尊敬,被人奉承。可舒舒坦坦地享福却让他厌倦,他定要给自己和别人惹出些麻烦来,他才称心如意。他本可以尽情地吃喝玩乐;不,我的先生,他一心要干世上最丧失理智、最卑鄙的、最让人愤恨的勾当,那就是玩弄女人的勾当。他本可以坐着马车升上天堂,他却偏要一瘸一拐地走向已经拥挤不堪的地狱。而这个家伙!……”堂安保迪奥望了无名氏一眼,仿佛无名氏听到了他的想法似的。“这个家伙从前以自己的败行秽迹把世界搅了个底朝天,如今他又用忏悔把世界闹得鸡犬不宁……而且还说不清楚这忏悔是真还是假。现今却要我来检验!当一个人把疯狂从娘胎里带到人世间,那他注定一生一世要制造事端。而我这一辈子为了做个规规矩矩的人,付出了多少代价?不,我的先生,他们就是喜欢四分五裂,杀戮生灵,玩弄魔鬼的把戏……啊,我真是个不幸的人!瞧,为了这忏悔,又弄得这么乌烟瘴气。如果真心诚意要忏悔,那就在自己家里,平平静静地去做好了,大可不必如此招摇过市,给别人制造这么多的麻烦。可是我们这位高贵的主教大人,却迫不及待地展开双臂,忙不迭地喊:我亲爱的朋友,我亲爱的朋友,完全听信他说的一切,仿佛已经亲眼瞧见他创造了奇迹似的,马上作出什么决定,自己也手忙脚乱地陷进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按照我们的说法,这就叫做草率行事。没有得到任何起码的保证,就把一个不幸的堂区神甫交给他!这就叫拿一个人的命运去当赌注。一位像他这样受人尊敬的主教,应当像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爱护自己属下的神甫。依我看,除了圣德,还应当有少许的冷静、少许的审慎和少许的仁爱……而如果这一切全是伪装了的诡计?谁能够洞悉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的全部底细?我是指像他这样的人。请想一想竟要我和他一起,去他的老巢!也许这儿包藏着什么鬼名堂,唉,我真是太不幸了!还是不去想这些为好。而这和露琪亚有关的行动又是怎样的一个诡计呢?敢情和堂罗德里戈有着密谋?这是一伙怎样的人啊!但真相终究会大白的。可这个人怎么把露琪亚弄到他的手里的?谁能说得清楚呢?这一切都是主教大人的秘密。他们打发我急急忙忙上路,却把我蒙在鼓里。我无意去打听别人的事情,可你要我拿着生命去冒险,我自然有知情的权利。如果他真是去领那可怜的姑娘,那就等着瞧吧!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去把她带回来。另外,如果他果真忏悔了,如果他果真成了圣人,那何必要我去呢?啊,真是一团乱麻!得了,兴许是天意如此吧,恐怕这是一桩很大的麻烦,那就耐着性子吧!我倒是为那可怜的露琪亚高兴,她该脱离危险,得救了,只有上帝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头。我也很同情她,可她好像生来就是要我为她遭殃似的……至少,我要尽力看透这个人的心思,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瞧他现在这副样子,忽而好像是行走在旷野中的圣安东尼奥,忽而好像是奥勒菲。唉,我真是太不幸了!真是太不幸了!得了,上天有责任会帮助我的,因为并不是我自个儿心血来潮要卷入这种事情的。”

    此刻,在无名氏的面孔上,可以看出他纷乱思绪的动荡起伏,犹如暴风骤雨行将来临的时刻,片片云彩在风的催动下,从太阳面前飞过;于是,忽而阳光照耀出夺目的光彩,忽而又显出一片阴冷的黑暗。菲德里戈美好的话语充溢着他的心灵,使他兴奋不已,他似乎获得了新的生命,变成充满活力的青年,他升华到了仁慈、宽恕和爱的崇高境界;随后,他又被冷酷凶残的过去沉重地压迫着,简直喘不过气来。他焦灼不安地思考着,哪些罪恶的行径还能得到补救,哪些需要当机立断,洗手不干,需要采取哪些最恰当、最可靠的办法,来快刀斩乱麻,了却过去一切的纠结,打发众多的党徒。思量这一切,委实是一件让人受到深深的震撼的事情。他忧心忡忡而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去,这是最容易而且快要完成的一件事,因为他惦记着,那可的女子正在遭受着唯有上帝才知道的苦难,而他正渴望着去解脱她,因为正是他把那女子囚禁起来,才使她遭受如此的苦难。当他们来到岔路口的时候,轿夫转过身来问他,该走哪一条路,无名氏用手向他指点了路程,并且催促他急速赶路。

    他们走进了山谷。可怜的堂安保迪奥这时该是怎样的惶恐!这山谷臭名远扬,他早已听别人讲述过许多关于它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故事,如今他身临其境,终于亲眼见到那些赫赫有名的、全意大利最有本事的强人,那些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和仁爱的强人。一路上,在每一个拐弯的地方,他都可以遇见一两个或两三个强人。他们毕恭毕敬地向大寨主鞠躬致敬。但是,看到他们晒得黝黑的皮肤、浓密的胡髭、凶恶的眼神,堂安保迪奥似乎听见他们说道:把那神甫结果了可好?当他沮丧的心情达到极致的时候,他禁不住暗暗对自己说:当初如果给伦佐和露琪亚成了婚也就罢了,不至于落到今日更加糟糕的地步!

    这时,他们沿着山溪旁边的一条布满乱石的小路前进。在小路的那一边,是陡峭的悬崖,阴森森的,荒无人烟;在小路的这一边,是一伙豺狼似的人,他们让别人觉得任何沙漠都比这儿更可爱,连但丁幻游的地狱恶沟也不会比这里更险恶。

    他们经过了“恶夜酒店”,几个强人站在门口,向大寨主请安,一双双眼睛瞟着主人的同伴和那乘轿子。他们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早晨大寨主独自一人出去,就已经显得异乎寻常,而他的回来同样异乎寻常。这是他猎获的战利品吗?他单枪匹马怎么能凯旋而归?而这乘轿子又是怎么回事?那轿夫穿的是谁家的制服?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打量着,但谁也没有动弹,因为大寨主向他们使了眼色,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他们登上了山顶。站在广场和门口的强人们纷纷退到两侧,让出一条通道。无名氏打了个手势,要他们别再动作。他催动坐骑,赶到轿子前面,示意轿夫和堂安保迪奥跟随他前进。他穿过外院,进入里院,朝一扇小门走去。一名强人急忙跑上前来,攥住镫子,要伺候主人下来,他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吩咐道:

    “你站在那儿,任何人不得进来。”

    无名氏跳下母骡,匆匆地把牲口拴在窗户的铁棂上,走到轿子跟前,低声对掀起了轿帘的妇人说道:

    “您马上去好生安慰那姑娘,让她马上明白,她已经获得了自由,如今处在朋友们的保护之下。上帝将为这件事赐福于您。”

    然后,他对轿夫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轿门打开。他又走到堂安保迪奥身边,他脸上洋溢着安详的光彩和因为一件积德的善行即将大功告成而生发的巨大喜悦,这是神甫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也从来不相信他会有的。他对堂安保迪奥说道:

    “神甫先生,我不想为我给您带来的麻烦请求您的原谅;您这样做只是为了那将赐福于您的上帝,为了那可怜的女子。”

    说罢,他一手抓住嚼铁,另一只手攥住镫子,帮助堂安保迪奥下来。

    无名氏的面容,他的话语,他的行动,给堂安保迪奥注入了活力。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口气他一个钟点以前就憋在胸腔里,一直没有宣泄出来。他朝无名氏鞠了一躬,用非常细弱的声音说道:

    “您这样认为吗?可是,可是,可是……”

    堂安保迪奥慌慌张张地几乎从骡背上跌落下来。无名氏把他的牲口也拴好,吩咐轿夫在原地待命,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那扇门,走了进去,并招呼堂区神甫和妇人跟着他走。他走到楼梯口,于是三个人静悄悄地登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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