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卷三十二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是一体如後世饮马长城窟之类青青河畔草悠悠生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谷异县辗转不可见是皆接上文而为言也

    黄曰前章既言介尔昭明而此又继之以昭明有融注云融长也愚谓不如苏黄门以为和也夫昭明则近於太察故必贵於有融高朗令终朗乃明也令终有始有卒之谓也昭明则欲其有融高朗则欲其令终而令终则又欲其有俶俶者始也终而复始德无穷也汉明帝唐德宗亦可谓明矣然其失也至於太察昭明而不能有融也明皇宪宗亦可谓高朗矣然终为小人所惑高朗而不能善其终也夫诗人既以景福期其君又以懿德望其君以景福期其君臣子爱君之情也以懿德望其君尤臣子之至情也公尸嘉告者盖古者之祭必立尸尸者所以象神也祝传尸辞以嘏主人所以致嘉告也有祝辞有嘏辞祝以孝告嘏以慈告公尸嘉告先儒以为奉牲以告之意愚以为公尸嘉告者非祝辞也嘏辞也宗祝传尸之辞以告主人谓其笾豆之静嘉所以见其神之来飨也夫其笾豆所以严洁者固成王之诚亦相祀者之敬故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相祀之人佐以威仪而无一人之不敬者夫祭不在物而在诚诚之所可见寓於威仪之间威仪一或不谨则有不足观者矣此成王之祭所以先致严於威仪也遐想其宗庙之中来者雍雍至者肃肃骏奔走执笾豆者无敢不敬其威仪之严可即此诗而见盛矣哉

    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李曰威仪孔时上之威仪甚得其时者则以君子有孝子之行故也君子能尽孝子之道而无有匮极也惟能亲亲故能化天下以为孝礼祭义曰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惟不匮故为大孝焉颍考叔为颍谷封人庄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其故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未尝君之羮请以遗之遂使公感悟而其母子如初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夫颍考叔封人也犹能使其君不孝之心移而为孝况为人君者岂不能推其孝以化天下乎上之人尽其孝道如此故天锡之以善也类善也黄曰忠孝一理也臣子一心也以是事亲亦以是事君事亲则为孝事君则为忠人臣平生大节可於闺门之中见之盖平居不敢忘其亲则他日必不肯後其君平居不敢犯其兄则他日必不肯犯其长故臯夔稷契之徒居家以孝闻在国以忠显而古人所谓求忠臣於孝子之门者信乎忠孝无异理臣子无异心也王致祀於其先其一时宗庙之中骏奔走执笾豆之人无非忠臣也而诗人之形容不曰吾君之有忠臣如此而乃曰吾君之有孝子如此可谓善形容矣又继之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此又诗人推广之意也不匮云者此盖记礼者之所谓大孝也孝之为道始焉尽之於心行之於身施之於家而终焉推之於国达之於天下又安有所穷极焉故曰孝子不匮惟其孝之不匮也所以转相敎化而永锡尔类也永锡尔类一句先儒之说曰类者善也锡者天锡之也言其能尽不匮之孝则天永锡之而以善道也愚窃以为不然洪范之书所谓锡厥庶民锡汝保极者是人君以中道锡之民也则所谓锡者何必曰天孟子所谓圣人之於民亦类也而书所谓别生分类者何必曰善如颍考叔爱其母而能化庄公之心君子称之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而因举诗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二句美之然则所谓永锡尔类者亦如颍考叔爱其母施及庄公如斯而已诗人之意盖以为相祀之人有孝子之行而又能转相敎化以锡其朋类也此又愚人之臆说也

    其类维何室家之壼君子万年永锡祚胤

    李曰言锡之以善者则自於室家之壼也壼广也国语曰壼广喻人民之衆也言既及室家遂及民也盖天子之孝爱敬尽於事亲而德敎加於百姓自家以之国非有二道也永锡祚胤言又锡之以祚胤也锡之祚胤者言天锡之福远至於子孙无有穷也黄曰前章既言永锡尔类而此章又继之以其类维何室家之壼先儒之说曰壼广也喻人民之衆也如是则是诗人以室家二字形容其室家而又截壼之一字形容其人民一句而分二说非特其意不通而古人之句法亦必不然据壼说文云宫中道也则是室家之壼犹言室家之中也诗人之言以为人子之孝自其家始能尽其孝於身而後能化其家能化其家而後能化其人民所谓先及其寡妻兄弟而後能及家邦也君子万年永锡祚胤先儒以为永锡祚胤者言天锡之远及其子孙无有穷已也愚谓锡其祚胤者亦不必言天锡之以福要之以此孝道治其子孙而已故锡云者皆不必以为天锡也君子不能以福及其子孙而能以善锡其子孙以善锡其子孙乃所以福及其子孙也要之此亦是诗人爱其君而及其子孙云耳

    其胤维何天被尔禄君子万年景命有仆其仆维何厘尔女士厘尔女士从以孙子

    李曰其所以锡之以福者言天被之福禄使之景命有属而不絶其命不絶者言天锡之以女士也女士者言女子有士君子之行也都人士所谓彼君子女是也惟女子有士君子之行故子孙无有不贤者矣如所谓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则是大姒之贤既配於文王矣故其生武王也复有圣德此所谓从以孙子是也先儒以此诗备五福君子万年寿也天被尔禄富也室家之壼康宁也昭明有融攸好德也高朗令终景命有仆考终命也以某观之非特五福也方且至於子孙绵绵延延似续而不絶岂特五福而已哉观既醉之诗民之祝之也至矣则其爱之也必深矣夫人君能使人祝之也至爱之也深夫岂勉强而使之然哉必有由矣

    黄曰天下无可必之事而有可必之理春秋之时诸侯多用卜筮之法而知其後世子孙之昌盛愚尝疑其诬而未之敢信何者君子以理卜而不以龟卜孔子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皆立为断然之辞者以为此理之必然而无疑者也如中庸之称舜称武王皆曰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夫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是安可必哉以其德为圣人也则知其宗庙之必飨子孙之必保也此理也诗人之意无异於此其前章言君子以孝道永锡其祚胤而此章则言其胤维何天被尔禄盖以为吾君能以孝道锡其子孙则其子孙将何如哉天被之以福禄而使之景命有仆仆属也言其景命之无穷也夫在天虽无可必之福而在人有可必之理天被尔禄景命有仆吾非能必之於天也吾能必之於吾君也吾君能以孝道锡其祚胤则其子孙必贤而天固有不容释者矣此以理卜也非以龟卜也诗人之言非若左氏之诬也窃尝读既醉之诗而至此一章尤叹诗人之善望其君也人知以福禄望其君孰知以其所以基福禄者望其君人知以其後世子孙昌盛望其君孰知以其子孙所从以昌盛者望其君既醉之诗始以介尔景福望其君中以天被尔禄望其君而终乃以景命有仆厘尔女士望其君噫诗人惓惓之意末章尤加详焉窃尝观古今治乱之由未有不始於女士者也周之兴也内则有大姒之贤外则有多士之济济及其衰也内则有襃姒之嫉妒外则有巧言之盈庭唐明皇时杨妃得宠於内故在外用事者则有杨国忠之徒肃宗时张后用事故在外用事者则有程元振之徒吁古今之治乱未有不由此者也诗人之爱其君而望其君以无穷之福非惟祈天之福於吾君而且祈天之福於吾君之女士女士之贤而子孙从之诗人之爱其君也至而望其君也远

    凫鷖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只祖考安乐之也

    李曰物极则反治之极必至於乱安之极必至於危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丰者大也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此事之必至理有固然日中则?月盈则亏理之有不能逃者虽然是则然矣惟圣人为能知进退存亡之义故常以为戒治不可以为常吾能执而守之则不至於乱安不可以为常吾能执而守之则不至於危此太平君子能持盈守成诗人所以美之也盈者如物之盈满也物之盈者易覆苟持之而不失故能常盈成者言事之成遂也苟守之而不失故其成勿坏惟能持盈守成神只祖考安乐之者盖鬼神之所享者非在於粢盛玉帛之间也人君能持盈守成则是得其事神之道矣鬼神聦明正直依人而行人苟不安神何所依惟能持盈守成神只亦得所安矣随之粢盛丰洁虞之享祀丰洁其所以祭神之物非不备也而鬼神之不飨者则以鬼神之所依者不在於物也观此诗大槩言福禄之多未尝言持盈守成王者但能持盈守成则为神只祖考安乐之道也通诗者当求言意之表不可泥於章句也

    黄曰有可恃之资必有自恃之心当至足之时必有自足之志此人之情也可恃而不自恃愈足而若不足此非知进退存亡之理者能之乎天下之理极则必反盛则必衰日之中也?月之盈也亏其时极其数穷也圣人知进之必有退存之必有亡是以无虞焉而儆无难焉而畏苞桑之系常戒於无事之时薄冰之履常谨於安强之後天下之治已休休而圣人之心愈兢兢此非故为是矫激之行也圣人之心若曰我祖我父夙夜忧惧不敢康宁基天命於宥密成王业於艰难则盈成之功岂一朝一夕之所能致哉既盈矣子不能持既成矣子不能守岂我祖我父之心哉岂天地神人之心哉人皆以盈成为可喜而圣人以盈成为可惧盖盈者倾之几而成者败之渐也故天下虽有泰山之安而圣人常以累卵为心不敢骄也惧其骄而不能持也不敢怠也惧其怠而不能守也持守之诚尽於吾心之中而神只祖考安乐於冥冥之际盖幽明一理也神人一心也冥冥之中虽不可知然以理推之以心求之其安乐也必矣岂待备物而後享哉高而不危满而不溢圣人所以为诸侯之孝则盈而能持成而能守岂非天子之孝欤圣人以孝祭非以物祭神明非享其物享其心神只祖考安乐之说宜求於此

    凫鷖在泾公尸来燕来宁尔酒既清尔殽既馨公尸燕饮福禄来成凫鷖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殽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凫鷖在渚公尸来燕来处尔酒既湑尔殽伊脯公尸燕饮福禄来下凫鷖在潨公尸来燕来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饮福禄来崇凫鷖在亹公尸来止熏熏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饮无有後艰

    李曰凫鷖在泾凫水鸟也鷖凫属一名鸥泾水名也沙水傍也潨水会也亹山絶水也说文则以小水入大水曰潨公尸来燕来宁古者祭必有尸水鸟之在水犹尸之在宗庙也公尸来燕来宁言公尸来燕饮而安宁则是神只祖考可知矣酒之清殽之馨乃与公尸燕饮以乐之也古者祭祀既毕明日用饮公尸所以成其福禄也来宜得其宜也来处得其所止也来宗居其尊位也宗尊也熏熏和悦也说文以为从酒从熏今且从此本尔酒既湑然而沛尔殽则脯也既与公尸燕饮矣宜其福禄来助也为助攸降即来下也崇厚也既与公尸燕饮则福禄之厚矣酒之美则欣欣然而乐荐燔炙之羞属则馨香而美既与公尸燕饮则自此以後无有艰难者矣此诗多言公尸燕饮故说诗者多以此诗之首而求合乎序所谓神只祖考安乐意如郑氏於凫鷖在泾则谓犹人为公尸之在宗庙也凫鷖在沙则谓喻祭四方万物之尸也凫鷖在渚则谓喻祭天地之尸也凫鷖在潨则谓喻祭社稷山川之尸也凫鷖在亹则谓燕七祀之尸於门户之外此则以凫鷖为说陆农师则以为福禄来成祖也来为考也来下天神也盖天神者自上来下也来崇地只也盖地只者自卑而高也皆是妄为之说欧阳则破之曰此诗序言持盈守成神只祖考安乐之不过言神人安乐而已郑氏曲为分别譬在宗庙数处皆臆说也此言甚善此诗盖言水鸟或在泾或在沙各得其所神只祖考安乐亦如此而已王氏又以在泾在沙在潨在渚在亹皆一一以为喻其说与陆郑不甚相远皆曲说也

    黄曰六经之中惟诗之讲解为最难何者书也礼也易也春秋也一言一字必有微意是以讲者有理而听者不斁惟诗也托物以取况互辞以成章有四五章而不出一意者有重复其譬而不离一物者若章章句句而求为异说则失之凿而非诗人歌咏之意若直而解之则近於无说而不足以?明诗人之工今以凫鷖一篇而论之五章中皆凫鷖为说以公尸为义以福禄为美一凫鷖耳一则曰在泾二则曰在沙三则曰在渚四则曰在潨五则曰在亹一公尸耳一则曰来宁二则曰来宜三则曰来处四则曰来宗五则曰来止熏熏一福禄耳一则曰来成二则曰来为三则曰来下四则曰来崇五则曰无有後艰儒者随章而求为异说郑氏则以为在泾喻公尸之在宗庙也在沙喻祭四方之尸也在渚喻祭天地之尸也在潨喻祭山川社稷之尸也在亹喻祭七祀之尸於门外也陆农师则以为来成祖也来为考也来下天神也盖天神自上而下也来崇地只也盖地只自卑而高也以至来宁来止之类莫不皆为之说亦可谓用心於诗矣然用心愈勤而诗人之意愈远则亦未免为曲说也诗人之意乌有若是纷纷哉故愚皆欲直而解之然恐近於肤浅而无说要以不失诗人之意而已说文云凫鷖水禽也泾水名也沙水傍也渚沚也潨水会也亹岸也诗人见成王能持盈守成而神只祖考安乐之故托凫鷖之安於水而乐於得其所者以为况成王以孝祭而神明以心感诗人以为神之安乐可知也而神之格思不可度思或在天或在庙或在上下而或在左右此不可知也是以广托之在泾在沙在渚在潨在亹以为况所以见神之无所不至而祭者之心以为如此也祭必立尸礼也尸既安乐而後神得以燕飨而降之福故来燕来宁来宜来处来宗来止无非形容公尸燕饮之乐也说文曰来宁安於飨也来宜得其宜也来处得其止也来宗居尊位也来止安燕而和悦也以成王之持守而可以知神心之安乐以公尸之燕享而可以知神之降福於吾君故福禄来成福禄来为福禄来下福禄来崇无非形容天神之降福於吾君如此其厚也形容其福禄而不能尽则又以无有後艰而形容之以见其非止一身之福而子孙无疆之福也易曰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夫有大者必盈而成王则能持守而不敢盈有大而能谦必豫则无有後艰之患固成王持守之所致也夫神只祖考之安乐与其所以降福於吾君者皆自成王持盈守成之心而推之则诗人何暇盛述其酒殽之丰洁哉而诗人乃必称其酒之清而殽之馨酒之多而殽之嘉酒之有醑而殽之有脯旨酒之欣欣而燔炙之芬芬盖物不足以尽诚而诚实寓於物黍稷非馨而非黍稷亦无以为祭诗人亦安得而略之邪噫详观凫鷖之诗初无持盈守成之说而作序者乃断然以成王能持盈守成之语而?明之吾不知其何自而得此意者作序之意盖曰成王岂以区区之物为足以享神只而神只祖考岂以徒享其区区之物而遂降之福禄邪求夫神只祖考所以安乐之意而推夫成王所以致福禄之由未有不自持盈守成而得之也神只祖考之安乐不在於奉祀之日而平时固己安乐之矣福禄之来不在於享神之後其平时固己有以得之矣诗人述其一时享祭之盛而作序者推其平日持守之心非深於诗者能之乎後世儒者皆守纸上语而不能自得於诗人言意之外愚於此益叹作序者之深於诗

    假乐嘉成王也

    李曰左传云公赋嘉乐则以为嘉则是嘉与假乐相通序诗者所以谓嘉成王也

    黄曰诗三百皆诗人之真情其恶是人也则刺之虽可恶而犹可改也则戒之诲之规之箴之其喜是人也则美之美盛德之形容而告之於神明也则颂之故夫诗人之为诗无出於此独假乐一篇为嘉成王而作或曰嘉者爱也言斯民嘉爱其君也然而古人有所谓嘉命者冇所谓嘉德者则嘉犹美也不曰美而曰嘉非作序之故异其辞也尝观芣苢之诗不曰美后妃而曰后妃之美也盖形容其美而不能尽尔然则曰嘉成王要之亦形容其嘉德而不能尽也成王有嘉德之可嘉而诗人嘉之故曰嘉成王

    假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李曰民之所以嘉爱於成王者则以成王有显显之今德也所谓显然之令德果何自而知哉观其民人无所不宜则可以见人君之冇显然令德也民无所不宜故受禄于天天之降灾降福无不视於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桀纣之亡汤武之兴皆在於民心之宜不宜今成王能宜民宜人宜其受禄于天也保安右助也天既安助而命之又从而申重之申重反覆无有厌斁也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自古之祸福相为倚伏未有能常享其福者成王之德上当天心故天保安而右助命之又从而申重之也黄曰诗人之称成王曰大平君子曰岂弟君子而此曰假乐君子说者皆曰成王有显显之令德而斯民嘉乐之故曰假乐君子愚窃以为不然夫成王之德固可乐也然而以假乐为嘉乐则似若非诗人之意据假字释文云音暇与闲暇之意通则所谓假乐君子犹大平君子岂弟君子之称也尝观诗人称其君以岂弟而记礼者以乐易形容之则假乐者岂非乐易君子之意欤虽然诗人以假乐名篇而见於左传者则谓之嘉乐盖断章取义类多如此不必求为异说也噫亲民之道自明德始得天之效自得人始成王当假乐之际而有显显之令德惟是而民人宜之上天右之盖令德既显则民人必宜得乎民人而不得乎天未之有也夫天下民人之衆其喜怒之情不可知也而可於吾君之德知之上天之命其从违之际不可测也而可於吾民之情知之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也民归之天命之有不容释者岂其为君者有求於民而为天者有私於君欤君有是德民有是情天有是理夫是三者常相因而不相戾未有德明而民不归民从而天不与也诗人称其君有显显之令德而极其效於宜民宜人称其民人之宜而极其效於受禄于天既曰宜民又曰宜人者异其辞也形容其得民之深如此耳既曰受禄于天又曰保右命之自天申之非赘其辞也形容其得天之深如此耳世之说者或曰宜民宜安民也宜人宜官人也愚以为不必如此其凿又曰受禄者得天之始保右者得天之终也愚以为不必如此分别祗以为凿耳噫卫武公善於其职而国人宜之人君之为天下而至於所谓宜民宜人吾见其君臣之间相爱如父子相信如兄弟而无一毫扞格於其间也由是而得乎天焉岂天之私哉自求多福在我而已故曰自天申之

    干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李曰干禄求禄也天之所以保助之者是成王能自求多福也成王能自求多福故其享百福之盛而且至子孙千亿以见其福禄之多也说诗者多以此章为成王子孙其嫡者则天子也其庶者则诸侯也观上文言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下文威仪抑抑德音秩秩皆是相通之辞则当论以为成王之德如此言成王之垂拱无为但用旧章而已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言成王端拱於一堂之上雍容无事优游无为其容止如此则宜其为君也宜其为王也宜君宜王亦如所谓克长克君既言克长又言克君皆诗人重美之辞也无有过愆无有遗失但且率循旧章而已

    黄曰守简册之辞者多疑学泥章句之末者多异说夫论经而折衷於圣人非不美也然而泥而不通则适以为赘而蠧夫经而为圣人之病增其恶而起其求异之意吁可怪也昔者子张有学干禄之请而夫子非之後世学者执夫子之说而求之於诗见其冇干禄百福之称则曰是何夫子之所非而诗人之所美也遂以干禄百福为子孙百福夫求合於夫子之说而遂至於轻变经文吁亦固矣夫干禄岂圣人之所恶哉子张不能自求多福而有干禄之学不求乎我而求乎彼其心术之陋已可见矣是以非之乌可执其一说而尽疑夫干禄之非也盍亦观其所以求之者如何耳成王以明德而得民故其受禄于天有不可辞者诗人以为天无私也人不能以私干天也上天之福可以自求而不可以幸得成王之受禄于天岂天私之哉在成王之所以求之者固有道也故曰干禄百福夫智可以欺王公而不可以欺豚鱼力可以得天下而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是以人君不能必夫天之福於吾之子孙而能必夫民之心不能忘乎吾之子孙民心之不能忘在天可知矣成王之受禄于天吾不求之於天也而求之於民何者成王之令德有以宜夫民而民乐其福乃歌咏而祈之曰天之降福於吾君岂如此而已哉将见其子孙千亿之多穆穆皇皇之盛皆宜为君也宜为王也无过无失也而尽循乎典章之旧也是虽千万年而天下可使如一日也噫成王何以得此於民也哉成王有宜民宜人之德故斯民有宜君宜王之愿吾今而後知福不在天而在民不在民而在君君有不可忘之德而民有不能忘之情民有不能忘之情则天有不容释之意世之人君皆知以盛大之业贻其子孙而不知以吾民之情以贻子孙岂知福禄之所本哉说者曰天子穆穆诸侯皇皇盖成王之子孙其本为天子而穆穆其支为诸侯而皇皇予以为不然穆穆皇皇宜君宜王皆诗人形容其子孙之盛而乐其有天下耳如诗所谓於皇时周於皇武王则皇皇之称岂必曰诸侯如诗人之称王季既曰克长又曰克君而其称宣王子孙之盛则亦曰室家君王则所谓宜君宜王者岂容有异说邪予以为诗人之情皆在於宜之之意而初无如此纷纷也学诗而泥於一言一字之末则何足以得诗之微意

    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羣匹

    李曰其威仪又抑抑而美其德音又秩秩而有常则其所以待臣下者无有怨恶矣故能率用羣臣也成王不恃其聦明既率由旧章又率用其羣臣此成王所以致垂拱之治矣

    黄曰窃观天保之序曰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归美以报其上而鹿鸣之序亦曰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後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至於吉日之序亦曰宣王能谨微接下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焉盖尝疑之曰人臣之事君当如人子之事亲善则称亲过则称己人臣之当然也干蛊服劳不敢怠不敢慢亦人子之当然也吾知尽吾子职之当然而已岂必曰吾亲之所以待吾者何如而後报之如此为人臣而事其君归美以报其上尽心以奉其上皆人臣当然之事也今曰君能下下而後人臣归美以报之焉君能接下而後人臣自尽以奉之焉君有以将其厚意而後人臣得以尽其心焉设若为君者之或不然则为人臣亦将不归美不尽其心不奉其上乎是必有大不然者矣及读假乐之诗至此一章然後知人臣之事君固当尽其心而人君之待其臣亦当尽其礼礼不尽则情不通君臣之间而萌一疑心焉怨恶之患吾不知其所止也成王之待羣臣威仪之抑抑非过於自卑也德音之秩秩非过於自明也盖所以使其君臣之间欢欣和穆各不相怨各不相恶率由其匹偶而守职也昔郑武公庄公为平上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夫用郑伯而复贰于虢其威仪之不抑抑可知矣隂贰于虢而阳曰无之其德音之不秩秩可知矣故至於郑伯怨王而终於周郑交恶君臣之情两不相安而至於怨恶岂所谓无怨无恶而率由羣匹哉虽然在平王则陋矣然为臣而如郑伯天所不覆地所不载也噫为君当如成王无如平王为臣当如成王之臣无如郑伯

    受福无疆四方之纲之纲之纪燕及朋友

    李曰既率用其羣臣於是无为在上受福而但执其纪纲四方虽远皆我为之緫制矣纪纲既正则与臣下燕饮而乐之故之纲之纪燕及朋友也

    黄曰论人君之福与论常人之福不同也夫常人之所谓福者曰庆赏曰玉帛而人君者庆赏自我出玉帛自我与是岂足以为人君之福哉是必有大於此者矣夫国之所以存者不在乎强与弱也历数之所以长短者不在乎富与贫亦观其所以纪纲天下者如何耳故元气不存虽壮且盛不足以为一身之福纪纲不存虽强且富不足以为人君之福周之既衰诸侯作而战伐日行以周之地则不大於滕曹以周之民则不衆於邾莒然而历数百年宗主天下虽以晋楚齐秦之强不敢加兵者何哉纪纲存焉耳秦以山西鏖六国欲帝万世刘氏一呼而关门不守武夫健将卖降恐後何哉纪纲亡焉耳然则诗人以无疆之福愿其君而特曰四方之纲之纲之纪其意不亦渊乎虽然纲纪立而君臣之分严分严而情不通亦非人君之福也何者尊卑阔絶而上下之情疎礼仪繁多而君臣之义薄是以古之贤君至严而有所谓至寛至察而有所谓至容天下之纪纲有不可不举者而其所以待其臣者推之以至诚御之以无威谈笑议论无所不至饮酒宴乐无所不及不责之以臣下之分而待之以朋友之礼故文武之所谓嘉宾成王之所谓朋友皆所以通其至严之分而共享其无疆之福也窃闻仁宗皇帝盛时天人和同上下欢心才智不用而道德有余功业难名而福禄无穷内而朝廷外而四海其纪纲素举肃然有不可犯者而其君臣之间欢欣和悦相得而无间当此之时若父若子若内若外莫不歌咏盛德而乐至仁泰和气象如成周时盛矣哉

    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李曰以上之人待臣下如此则为臣者将何以报君哉於是百辟卿士皆爱天子而无有懈怠於位而所以致民於休息凡此皆所以报其上也或曰羣匹或曰朋友或曰百辟卿士其职不同皆羣臣矣

    黄曰古人以民媚君後世亦以民媚君古人爱民以媚君後世残民以媚君故夫稷契伊周之徒为民以奉上而秦商君汉桑弘羊唐杨国忠之徒伤民以奉上其媚于天子同也其所以媚于天子者吾不忍同日谈焉噫爱民以媚君非媚也忠也残民以媚君非忠也欺也夫君犹父母也民犹赤子也臣犹保傅也为保傅而欲媚其君莫若爱其赤子不知赤子之为爱而曰吾忠於君也天下庸有此理哉然则诗人论百辟之媚于天子而特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而已其言亦可见矣不特此诗为然卷阿诗前一章曰媚于天子後章曰媚于庶人夫称媚于天子於前而称媚庶人於後何也盖所以见其媚于天子之道特在於媚庶人而已噫外而百辟内而卿士欲媚於君当媚於民欲安於民当勤於位外而百辟有百辟之事内而卿士有卿士之责一职废则一事废民不胜其病矣岂爱君之道哉惟各职其职各事其事不侵官以生事不慢事以废职职举而事治事治而民安媚君之实莫大焉故尝谓天下之未治吾民之未安皆不足忧也人臣知有己而不知有君知媚君而不知媚民是大可忧也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愚切惓惓於斯言

    毛诗集解卷三十二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