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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中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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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累重道远,不免舟行。自离黄州,风涛惊恐,举家重病,一子丧亡。今虽已到泗州,而赀用罄竭,去汝尚远,难于陆行。无屋可居,无田可食,二十余口,不知所归,饥寒之忧,近在朝夕。与其强颜忍耻,干求于众人;不若归命投诚,控告于君父。臣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粗给饘粥。欲望圣慈,许于常州居住。”

    神宗许之,遂居常州。曾致贾耘老书云:

    仆已买田阳羡,当告圣主,哀矜余生,许于此安置。幸而许者,遂筑室荆溪之上而老矣。仆当闭户不出,君当扁舟过我也。

    东坡五年谪窜,饱尝世途的纷扰,壮志消磨殆尽,意气沮丧不堪,无怪他要日趋恬淡无为,而有老于山水之想了。他从宜兴到扬州的竹西寺,留题有云:

    十年归梦寄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剩觅蜀冈新井水,要携乡味过江东。

    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罂粟汤。暂借藤床与瓦枕,莫教辜负竹风凉。

    此生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山寺归来开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

    看了这三首诗,可知东坡早已抛弃一切,愿为田舍翁以老了。然而有为的人才,天岂肯让他空老?果也东坡再立廊庙之机会又到了。

    元丰八年,神宗崩,朝政为之一变,东坡乃入朝视事。综观神宗在位十八年,勤俭爱民,不御畋游,不治宫室,励精图治,不失为一世英主。惜乎求治过急,听信王安石,变坏法度,竟为国之大害。富弼尝得窥神宗有好大喜功的野心,劝其二十年口不言兵,以免边疆生事,而不用其言。结果西夏一役,死者数十万,创巨痛深,后悔莫及,卒至百不如意,贲志以殁。太子立,是为哲宗,年幼,太后临朝,垂帘听政。太后于神宗在位时,已屡觉新法之不便,及摄政,即将熙宁以来之新政,尽行罢去。时王珪已卒,蔡确、章惇之徒,亦皆贬窜,司马光复入为相。缘庆历年间之名臣,如韩琦、富弼、欧阳修等,都已一一物化,惟光独存。是时凡在熙宁、元丰年间被贬窜之大臣,皆一一召还。东坡亦于是年五月,以朝奉郎知登州。到任才五日,又被召至京,任礼部郎中。半月后,擢为中书舍人。东坡忧患余生,本不欲一跃而居要职,顾屡辞不获。寻于元祐元年二月,迁中书舍人。司马光既入为相,锐意废除新法,凡安石所建立者,一概划除净尽。惟当时亦有人议道,古人有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今何不姑且将新法之害人最深者,稍加损益,又何必完全把它废去呢?”光慨然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王安石、吕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救之当如救焚拯溺,惟恐不及。况以太皇太后而改革儿子的法则,是以母改子,又谁敢议其非是!”于是众议少止。盖司马光深知新法之为害,故决然废之而不疑。前王安石谓深信新法始终可行者,只一曾子宣;认为始终不可行者,只一司马光。今果不出其所料。自光入相后,即罢去免役法,恢复差役法。差役法,即以丁充役之旧法。其实差役法与免役法比较起来,究以免役法为优。差役一法,行之已久,流弊百出,如官府小吏,任意虐待行役者。又如因长时间之服役,人民不得休息,甚且妨害农耕。免役法则计民之贫富,分若干等级,使各输钱代役,就是女户单丁,亦可输纳助役钱,免于力役之苦。在安石新法中,要以此法为最善,迄今奉行不替。当时王安石听得朝廷要废去新法,尚夷然不以为意,及闻并免役法而罢去。始愕然,不觉失声曰:“竟欲将此有百利无一弊之免役法,一并废去吗?”已而又曰:“此法终究是废不掉的。”可是司马光当时一心要想复旧,所以不免将新法的长处,一概抹煞了。东坡看到司马光欲废免役法,因言于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敛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专力于农,而贪吏猾胥,得缘为奸。此二害轻重,盖略等矣。”又曰:“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卒。自是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谷帛以养兵,兵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使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复民兵,盖未易也。”而司马光之意,以为差役仅及上等之户,且可更互以充休息,免役则岁岁出钱,永无休息之时;且下户单丁女户,以及鳏寡孤独,也都要出钱,未免太苛。又每当令民输钱免役之际,民无所得钱,丰岁则贱粜其谷,一遇凶年,便要伐桑枣,杀牛羊,卖田地,非与人民以休养之道。坚执以东坡之言为非是。东坡也坚执其议,遂不相合。当东坡由朝廷返寓休息,卸巾弛带的时候,连呼司马牛司马牛不止,可见其对于司马光之不胜愤恨了。

    吾们看了以上三人的主张,借可窥见其性质之一斑。王安石急于改革,好新喜名。司马光则一味守执泥旧。一盲进,一迂阔,独有苏东坡,不同于二人,待事物之来而徐图应付,一听其自然。盖王好生事,司马主保守,苏则主无事。唉!司马牛,司马牛,忠信有余,才智不足。时台谏大都是司马光一方面的人,皆希合以求进。东坡既以其言而不用,且谗间频入,乃不安于朝,乞求外补,不许。惟其时司马光颇有逐东坡之意,适于是年九月,司马光卒,乃已。吕大防、范纯仁继光之后,次第为相。十一月,东坡以翰林院学士,除侍读。是时河南的程颐,亦为侍读。不料后因意见各异,而洛蜀党争,又发生了。

    所谓洛蜀党争,换言之,就是东坡和程颐因学说的不同,个人的嫌隙,延及朝廷上所生的朋党争执。今在叙述洛蜀党争之前,先将程颐的学说,述其梗概。

    原来吾国学术界,自遭秦火之后,所有古代传下来的典籍,大半焚毁一空,实为学术界一大厄运。汉兴以后,申毛之徒,传授旧经;马郑之辈,训诂古文。于是当世儒生,纷纷费精劳神于章句记诵,言语名物,抱残守缺,孳孶不倦,遂将古圣先贤所讲的义理,置之不问了。但是这琐屑的章句训诂之学,又怎能满足所有学者的欲望?况当东汉之际,佛教已由印度传入。一般素来缺乏信仰,缺乏哲理,并不满于章句训诂之儒生,自不免要尽弃其所学而从之了。加之释教寂灭之说,与老庄虚无之说,又极相似。一方面既可借老庄之言,以说佛理;一方面又可借佛理以阐明老庄之学。于是魏晋以后,清谈之徒,释老之辈,便如雨后春笋,勃然怒发。经唐五代而至于宋,佛教之风弥甚,禅学亦披靡一时。当时号称正宗派的儒生,虽竭力加以排斥。然他们这些平易浅近,日用伦常之老生常谈,又怎能折服当时之人心?即如以唐韩愈之雄于文,大声疾呼,尚不足以振儒风,也可见当时的风尚。宋儒谈性说理,精博深远,颇和佛家妙奥之说相仿佛。虽自命仍服膺孔门遗教,实际已受过佛教的洗礼。其风气开端于周程,成功于朱陆,而肇始于宋仁宗的时候。

    周敦颐,字茂叔,濂溪人,是二程的老师,著有《通书》及《太极图说》。太极图得自五代华山道士陈抟,陈抟授与种放,种放授与穆修,穆修授与周敦颐。此图虽出自道家,而本于《周易》。《易经》与《道德经》,本有相似之点。儒家和道家所以得融合者,实基于此。而周敦颐的《太极图说》,即为儒道两说融合以后的新产儿。

    儒道既经融合了,道和佛最相近,到这个地步,儒家和佛教,自亦有融合联络的可能。果然,周敦颐的高足二程,乃开始取佛理来融合儒家之说了。二程兄颢,号明道;弟颐,号伊川。二人以为天下无论什么理,悉备于儒家。并谓吾人只要将儒家之理,加以扩充,即佛老之精说,亦无不包括在内。缘儒学支配我国人心,最为深切,无论何说,脱离了儒学,便难立足。当时的宋学,当然也不能跳出此范围。然一考其内容,则除了儒家衣钵相传之修身齐家之实际学问外,已纯然偏于佛老的思想了。

    苏东坡承受家学,他的学说思想,与程颐绝不相同。所谓东坡之家学,是杂经而带有法术的。法术之学,虽由老庄无为思想中得来,而并非老庄之学。是将老庄空想的纯理,来实行儒家实际政治观念的。因其来自老庄,故多少带一些老庄思想。可是又因其着眼之点,切实于儒家的政治方面,所以也可以说和儒家相近。惟二者不同之点,就是法家挟其权术,先经世致用,而后修身齐家。故法术之学,既不是老庄的思想,也不是儒家的思想,是纯粹独树一帜的。今将二程和苏氏的学问,两相比较。则苏氏之学问,着力于实际问题;二程的学问,涉想高远。苏氏的学问是本于儒家的思想,而含有老庄思想之变化的。二程的学问,是本于佛老的思想,而又不免含有儒家思想之固定性的。东坡上书神宗,痛论性命理气之说,有云:

    夫性命之说,自子贡不得闻。而今之学者,耻不言性命。读其文,浩然无当而不穷;观其貌,超然无着而不可挹。此岂真能然哉?盖中人之性,安于放而乐于诞耳。陛下亦安用之?

    这种不切实用的理气性命之说,在东坡看来,实在是一种放诞迂阔的论调。又因理学之偏狭,而影响程颐的个性,亦偏狭而小心翼翼。因法家的变通,影响东坡的个性,亦变通而放浪不羁。所以二人除学说主张不同外,即个性亦相冲突的。

    程颐为人峭峻孤狷,不似乃兄之温和可亲。明道为学,泛滥诸家出入释老垂数十年,结果虽仍归宿到孔孟一条路上。然其对于释老,仍不能忘情。程颐则专对四书下功夫,余则屏弃一切。其器量之狭小,可想而知。其学亦如其人,主诚敬,主人当克己复礼,驱邪存诚。周敦颐的学问,本主张对静字下功夫,传到程颐,则又主以敬守静了。这是他和周敦颐主张不同之一点。程颐后罹绍兴年间的党祸,被贬于涪州。当渡江时,适值大风,舟几倾覆不可支,舟中人皆号哭失声。颐独正襟危坐,毫不为动。已而舟行及岸,同舟父老问曰:“当船行危急之际,君独面无怖色,何耶?”程颐曰:“是不难也。心诚主敬而已。”父老曰:“心诚主敬固善,然终不若无心之为尤善也。”此语正中其病根。

    颐既主诚敬,故律身极严,即其待人接物,亦莫不如是。一日,颐尝静坐,弟子游酢侍立不敢去,迨日暮就舍,门外已雪深数尺矣。所以明道尝言,异日师道之尊严,我不及吾弟。若接引后学,随人才而教育,则吾何敢多让焉。

    治平(英宗)、元丰(神宗)年间,程颐门下弟子屡荐其师于上,皆不就。及至元祐元年,被召至崇政殿说书,乃入。因上奏曰:

    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今夫民善教其子弟者,亦必延名德之士,使与之处,以熏陶成性。况陛下春秋方富,虽睿圣得于天资,而辅养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气质变化,自然而成。愿选名儒,入侍劝讲,讲罢留之分直,以备访问。或有小失,随事献规,岁月积久,必能养成圣德。

    观其主张,未始不是。然教人当宽猛共济,以涵养其性情。若一味主张严格,虽常人犹不免厌恶,况人主乎?况年幼之人主乎?而程颐对于这一点,却不注意。其进讲也,气色严厉,丝毫不肯假借,虽小事必争。帝尝凭槛,偶折柳枝。颐即正色曰:“方春时和,万物发生,不当轻有所折,以伤天地之和。”哲宗闻之,即将柳枝掷地,不待终讲而去。其待人接物,丝毫不容苟且,即此一端,已可想见。

    东坡生性阔达,故其讲经,主张说其大礼,不拘小节。且其学根据于法术,故其讲经时,多参插史事,将历代治乱兴衰邪正得失之端,反复开导。帝每有所悟,一时虽恭默不言,然辄为之首肯云。

    东坡与程颐学说的不同既如此,性情的不同又如彼,而二人同立于朝,自不免发生冲突。在东坡视之,程颐为一矫饰不近人情者;在程颐视之,东坡为一放肆无赖之徒。因之同一事情,二人的意见总是相左的。有一次,百官方有庆礼,忽得司马光病殁恶耗。事毕,百官欲往吊,程颐反对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而东坡颇持异议,曰:“此枉死市叔孙通制此礼也!”二人遂成嫌隙。东坡尝谓哲宗曰:“臣素恶程颐之奸,未尝假以词色。”后为程颐所悉,二人愈不相容,有若水火。其门下亦各以师说,互相标榜,互相攻击。洛蜀党争,由是而起。

    先是,东坡在试馆策问中曾云:“今朝廷欲师仁宗之忠厚,惧百官有司不举其职,而或至于媮;欲法神宗之励精,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而流入于刻。”于是程颐门人右司谏贾易、左正言、朱光庭等,劾轼策问讪谤之罪。事为东坡门人殿中侍御史吕陶所知,曰:“台谏当询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右司谏王觌亦言:“轼命辞不过失轻重之体。若悉考同异,深究嫌疑,则两岐遂分,党论滋炽。大学士命词失指,其事尚小。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国家之大患也!”后朝廷也明了这个意思,宣论称详览轼文意,是指今日百官有司监司守令言之,非是讥讽祖宗。范纯仁亦言东坡无罪,遂置不问。会帝患疮痛不出,颐诣宰臣吕公著,问上不御殿,知否?且曰:“二圣临朝,上不御殿,太后不当独坐。且人主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明日宰臣以颐言问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于是御史中丞胡宗愈、给事中顾临,连章力诋颐不宜在经筵。谏议大夫孔文仲,因奏颐污下憸巧,素无乡行,经筵陈说,僭横忘分,遍谒贵臣,历造台谏,腾口闲乱,以尝恩仇,致市井目为五鬼之魁,请放还田里,以示典刑。乃罢去。东坡亦不欲在纷争之区,多流连,请外补。其与李方叔书云:

    某以虚名过实,士大夫不察,责望逾涯,朽钝不能副其求,复致纷纷。欲自致省静寡过之地,以饯余年,不知果得此愿否?故人见爱以德,不应更虚华粉饰,以重其不幸。承示谕,但有愧汗耳。

    又和王晋卿诗云:

    先生饮东坡,独舞无所属。当时挹明月,对影三人足。醉眠草棘间,虫虺莫予毒。醒来送归雁,一寄千里目。怅焉怀公子,旅食久不玉。欲书加餐字,远托西飞鹄。谓言相濡沫,未足救沟渎。吾生如寄耳,何者为祸福。不如两相忘,昨梦那可逐。上书得自便,归老湖山曲。躬耕二顷田,自种十年木。

    终于四年七月,除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杭州一地,东坡于十六年前,因与王安石意见不合,曾到此做过通判。所以他作的《到杭州任谢表》有“江山故国,所至如归;父老遗民,与身相问”之言了。

    杭州风景绝佳,唐白乐天曾守其地,有诗云。

    余杭形胜世间无,州傍青山县枕湖。绕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树一千株。梦儿亭古传名谢,教妓楼前道姓苏。独有使君年老大,风流不称白髭须。

    东坡居此,啸傲湖山风月者凡三载,与从前白乐天居杭的岁月相仿佛。他有诗云:

    当年衫鬓两青青,强说重临慰别情。衰发只今无可白,故应相对话来生。

    出处依稀似乐天,敢将衰朽较前贤。便从洛社休官去,犹有闲居三十年。

    在郡依前六百日,山中不记几回来。还将天竺一峰去,欲把云根到处栽。

    从前白乐天诗中有“在郡六百日,入山十二回”之句,所以东坡便引用白氏陈句,而有“在郡依前六百日,山中不记几回来”之言了。又当时东坡与人书云:

    景色如此,去将安往,但着衣吃饭处,得住且住也。

    东坡游湖,每以吏牍自随,泛舟渡湖后,先后普安院用饭,然后到灵隐天竺间,尚羊盘桓,最后到冷泉亭,将随身所带的案牍剖决之,落笔有如秋风扫黄叶,于谈笑之间,是非曲直,已经辨明了。既毕,乃和僚吏剧饮,直到暮色苍茫,始乘马归去。其豪情逸兴,有如此者。

    六年三月,复应召赴阙,入为翰林。其弟子由,同时入为尚书右丞。兄弟二人,同时列朝,谗谤之来,自所不免。右司谏杨康国奏曰:

    轼之兄弟,谓其无文字则非也,蹈道则未也,其为乃学为仪、秦者也。其文率务驰骋,好作为纵横捭阖,无安静理。陛下若悦苏轼文字,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王安石也。轼以文学自负,而刚狠好胜,则与安石无异。

    上不报。贾易亦弹劾之,谓彼前年由黄州移至汝州,题诗竹西寺壁上,有“山寺归来闻好语”之句,此诗颇含听得先帝晏驾消息,表示欣喜之意。御史中丞赵君锡亦以为言。太后闻之大怒,免贾易、赵君锡职,吕大防请并轼两免。东坡闻之惧,乃乞求外补,后以龙图阁学士出知颍州。总计东坡在阙仅及四阅月。其怀别子由诗有序云:

    元祐六年,子自杭州召还,寓居子由东府,数月复出,领汝阴,时予五十六矣。

    又与王定国书亦云:

    平生亲友,言语往还之间,动成坑阱,极纷纷也。……得颍藏拙,余年之幸也,自是刳心钳口矣。此地于我稍切,须是安处。

    又云:

    近日都下又一场纷纷,何时定乎?颍虽少僻,去都下近,亲知多特来相看者,殊倦于应接,思远去而未能也。

    先是元祐更化之后,王安石的一党,一时失势,退居各地,静待时机,作卷土重来之计。及司马光卒,朝臣各分党派,互相猜忌,王、吕之徒,乃乘机大方蜚语。于是内部的攻击,外来的中伤,一时并作,庙堂之上,顿呈混乱状态。东坡目击此状,不欲厕身其间,自寻烦恼,请求远去。因于七年正月,改知扬州。有诗云:

    东都寄食似浮云,襆被真成一宿宾。收得玉堂挥翰手,却为淮月弄舟人。羡君湖上斋摇碧,笑我花时甑有尘。为报年来杀风景,连江梦雨不知春。

    到扬未及一年,于是年九月,复召入为兵部尚书,兼侍读。初,元祐五年一月,程颐丁父忧去朝。七年三月,服阙,复被召赴京。颐上表再三,辞不就。御史董敦逸抚其表中怨望语,闻之于上,因改授管勾崇福宫。自是以后,终其身不复召用矣。及东坡之入阙也,御史董敦逸等,又言东坡为中书舍入时,草吕惠卿制词,指斥先帝,与其弟辙互相表里,紊乱朝政。太后不信,罢董敦逸职。而东坡因之亦不安于位,上书求去。

    乞郡三章字半斜,庙堂传笑眼昏花。上人问我迟留意,待赐头纲八饼茶。

    梦绕吴山却月廊,白梅卢橘觉犹香。会稽且作须臾意,从此归田策最良。

    东南此去几时归,倦鸟孤飞岂有期。断送一生消底物,三年光景六篇诗。

    上不许。寻迁礼部尚书,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既而大势一变。东坡又遭贬窜之祸了。

    过扬雅集

    时在熙宁四年,年三十六岁。《东坡年谱》:“先生年三十六,任监官告院兼判尚书祠部。王荆公欲变科举,上疑焉,使两制三馆议之。先生献三言,荆公之党不悦,命摄开封府推官,有奏罢买灯疏,御史知杂事诬奏先生过失,未尝一言以自辩,乞外任避之,除通判杭州。赴任,过扬州,与刘贡甫、孙巨源、刘莘老相聚数月,用逐人字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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