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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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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祐八年九月,宣仁太后崩。太后听政九年,她承熙、丰年间天下厌苦之后,举贤人,黜小人,与民休息,终太后之世,王、吕之徒,无所施其技。其贤明实有足多者,所以后世有女中尧舜之称。王、吕之徒,当太后听政时候,虽一时无所施其技。然他们并不因此灰心,以为一旦太后逝世,政局一变,吾们又可以得志行道了。果然,太后既崩,哲宗亲政之后,即有礼部侍郎杨畏上疏,请绍述神宗之政,且乞召章惇为相。山雨欲来风满楼,东坡看到大势已去,不能挽回了,因请求外补,后以两学士知定州。时政局将变,东坡要想向哲宗辞行,已不可能。既行,乃上书言事,借作临别的忠告。

    天下治乱,出于下情之通塞。至治之极,小民皆能自通;迨于大乱,虽近臣不能自达。陛下临御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群臣接。今听政之初,当以通下情、除壅蔽为急务。臣日侍帷幄,方当戍边,顾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难矣。然臣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不效愚忠?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于前。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物而作,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早,不患稍迟,亦已明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幸甚。

    东坡知定州的时候,雨中别其弟子由,有诗云:

    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前年适汝阴,见汝鸣秋雨。去年秋雨时,我自广陵归。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客去莫叹息,主人亦是客。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起折梧桐枝,赠汝千里行。重来知健否,莫忘此时情。

    十二月到任。东坡出阙的时候,正是朝议汹汹,国是将变之际,所以东坡欲向哲宗辞行而不得。及甫出都门,一般急功近名之徒,乘机出现,有如被压迫的喷泉寻到孔穴似的纷纷迸发,真所谓“黑风白雨蓦地来”了,立即罢免吕大防、范纯仁等,代之以章惇、蔡京及其弟卞为尚书左右仆射,悉引王、吕之遗党,居于要津,托绍述圣道之名,改元绍圣,尽复熙宁、元丰以来之旧政,治元祐诸臣以罪。原来元丰时代的新政,是被司马光一党人所毁败的,元祐更化,便是元丰新政的反动,王、吕之徒,被他们剖击无遗。夫压力愈大,反动力亦愈大。此次王、吕之徒,重握政权,其痛击元祐更化一辈人物,自亦意中事了。如吕大防、刘挚、范纯仁、王颤、吕陶、赵君锡、晁补之、黄庭坚、秦观、朱光庭等,不论洛党蜀党,一网打尽,无不被窜。即如已死的司马光、吕公著等,还不肯饶赦他,要夺其赠谥,反动之猛,可想而知。是时程颐已被贬至涪州,苏辙已被贬至筠州,则东坡又岂能幸免。绍圣元年四月,御史虞米等上疏,谓苏轼在先朝,久以罪被废,至元祐中,始擢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凡其所为文,无不讥斥先朝,援古非今,并多引衰世之事,以快其私愤,如攻击吕惠卿,则曰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输之政,自同商贾,手实之祸,下及鸡豚,苟有蠹国而害民,率皆攘臂而争先,其攻击吕大防,则曰民亦劳止,愿闻休息之期,其撰司马光神道碑,则有退居于洛,如屈原之在陂泽等语,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乞就其所犯各点,明正典刑。诏下,以左朝奉郎知英州,未及到任,又被贬以宁远军节度副使安置惠州。

    东坡出发赴惠州时,其子过,与妾朝云,同行赴谪所。中途有诗云:

    捍索桅竿立啸空,篙师酣寝浪花中。故应管蒯知心腹,弱缆能争万里风。

    此生归路愈茫然,无数青山水拍天。犹有小船来卖饼,喜闻墟落在山前。

    月轮亭午汗珠融,谁识南讹长养功。暴雨过云聊一快,未妨明月却当空。

    卧看落月横千丈,起唤清风得半帆。且并水村欹侧过,人间何处不巉岩。

    唉!茫茫尘世,杀机四伏,到处巉岩。东坡此诗,正不知包有多少感慨在内呢。舟行至慈湖,为风所阻,不能前进,回想到退之潮州之贬,不禁感慨系之。有诗云:

    我行都是退之诗,真有人家水半扉。千顷桑麻在船底,空余石发挂鱼衣。

    过惶恐滩,慨奸邪之弊塞圣明,有诗云:

    七千里外二毛人,十八滩头一叶身。山忆喜欢劳远梦,地名惶恐泣孤臣。长风送客添帆腹,积雨扶舟减石鳞。便合与官充水手,此生何止略知津。

    到清远,闻人说惠州风物之美,作诗云:

    到处聚观香案吏,此邦宜着玉堂仙。江云漠漠桂花湿,海雨翛翛荔子然。闻道黄柑常抵鹊,不容朱橘更论钱。恰从神虎来弘景,便向罗浮觅稚川。

    十月到惠州,作诗云:

    仿佛曾游岂梦中,欣然鸡犬识新丰。吏民惊怪坐何事,父老相携迎此翁。苏武岂知还漠北,管宁自欲老辽东。岭南万户皆春色,会有幽人客寓公。

    东坡到惠州后,曾与参寥书,详述客中情况:

    某到贬所半年,凡百粗遣,更不能细说,大略只似灵隐天竺和尚,退院后,却住一个小村院子,折足铛中,罨糙米饭吃,便过一生也得。其余瘴疠病人,北方何尝不病,是病皆死得人,何必瘴气。但苦无医药,京师国医手里,死汉尤多。参寥闻此一笑,当不复忧我也!故人相知者即以此语之,余人不足与道也。

    他的超然安命,在此书中,已可窥见一斑。名其居室曰无邪斋,有铭曰:

    东坡居士,问法于子由。子由报以佛语曰:“本觉必明,无明明觉。”居士欣然有得于孔子之言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夫有思皆邪也,无思则土木也。吾何自得道,其惟有思而无所思乎?”于是幅巾危坐,终日不言,明目直视,而无所见,摄心正念,而无所觉,于是得道,乃名其斋曰思无邪,而铭之曰:

    大患缘有身,无身则无病。廓然自圆明,镜镜非我镜。如以水洗水,二水同一净。浩然天地间,惟我也独正。

    明年三月,迁合江亭,有诗云:

    海山葱茏气佳哉,二江合处朱楼开。蓬莱方丈应不远,肯为苏子浮江来。江风初凉睡正美,楼上啼鸦呼我起。我今身世两相违,西流白日东流水。楼中老人日清新,天上岂有痴仙人。三山咫尺不归去,一杯付与罗浮春(予家酿酒名罗浮春)。

    三年四月,再迁至嘉祐寺。

    东坡初贬黄州,在逆境中,已能御其气,敛其情,但习气犹未除净,动辄回复旧状。及二次入阙,以笔舌贾祸,远贬惠州,又处逆境了。这次被贬,和黄州之贬,乃大不同,气质愈加收敛,非特能御其气,静其情,并且能抑其气,省其愆。所谓:

    过广州,买檀香数斤,定居之后,杜门烧香,深念五十九年之非矣。

    又云:

    某近日甚能刳心省事,不独省外事也,几于寂然无念矣。所谓诗文之类,皆不复经心,亦不自能措辞矣。

    彼既不作诗文,不省外事,亦不敢遨游山水,所以他说:

    “罗浮曾一游,每出劳入,不如闭户之有味也。”

    彼终日所乐者,惟有每日饮家酿的桂酒、罗浮香五小盏。所谓:

    某终日把盏,积计不过五银盏尔,然得一酿酒法,绝奇。

    彼所获得之酿法,系酿桂酒。所谓:

    岭南家造酒,近得一桂酒法,酿成,不减王晋卿家碧香,亦谪居一乐事也。

    并有诗云:

    捣香筛辣入瓶盆,盎盎春溪带雨浑。收拾小山藏社瓮,招呼明月到芳樽。酒材已遣门生致,菜把仍叨地主恩。烂煮葵羹斟桂醑,风流可惜在蛮村。

    酿成之后,每与罗浮道士饮。所谓:

    但乞可与饮者,罗浮有道士。虽朴野,至行清苦,常欲济人,深可钦爰,见邀之在此。

    对饮时,并有绝佳之下酒物,膏其口腹。所谓:

    南村诸杨北村卢(谓杨梅、卢橘),白华青叶冬不枯。垂黄缀紫烟雨里,特与荔枝为先驱。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不知天公有意无,遣此尤物生海隅。云山得伴松桧老,霜雪自困楂梨粗。先生洗盏酌桂醑,冰盘荐此赪虬珠。似开江鳐斫玉柱,更洗河豚烹腹腴。(予尝谓荔枝厚味高格两绝,果中无比,惟江鳐杜河豚鱼近之耳。)我生涉世本为口,一官久已轻莼鲈。人间何者非梦幻,南来万里真良图。

    东坡住在惠州,非特有桂酒可饮,并有新鲜荔枝可啖,这也是东坡平生一件快事。所谓: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

    观其云“南来万里真良图”,又云“不妨长作岭南人”,可知东坡已不复思归,情愿终老是乡了。所以又云:

    南北居住定有命,此心亦不思归。明年买田筑室,作惠州人矣。

    惠州城的后方,有一隙地,本为白鹤观旧址。东坡购之,而筑室其上。所谓:

    某又已买得数亩地,在白鹤峰上,古白鹤观基也。已令斫木陶瓦,作屋二十间,今冬成,去七十无几,矧未能必至邪?更欲何之,以此神气粗定。

    又有诗云:

    前年家水东,回首夕阳丽。去年家水西,湿面春雨细。东西两无择,缘尽我辄逝。今云复东徙,旧馆聊一憩。已买白鹤峰,规作终老计。长江在北户,雪浪舞吾砌。青山满墙头,?鬌几云髻。虽惭抱朴子,金鼎陋蝉蜕。犹贤柳柳州,庙俎荐丹荔。吾生本无待,俯仰了此世。念念自成功,尘尘各有际。下观生物息,相吹等蚊蚋。

    四年二月十四日,新屋落成,他就搬到新屋子里去了。他住了非常快意,其致友人书有云:

    新居在一峰上,父老云古白鹤观基也,下临大江,见数百里间,柳子厚云:孰使予乐居夷而忘故土者,非此丘也欤?

    东坡在惠州,仅其第三子过,追随左右,其余家人,俱留居宜兴。是年,其长子迈,授韶州仁化令,举家来惠州,父子三年不相见,一旦晤面,喜可知也。此时东坡年已六十,际此风烛残年,而有儿孙满堂,膝下承欢之乐,真是快乐极了。所以他有下列一段记事云:

    我卜我居,居非一朝。龟不吾欺,食此江郊。废井已塞,乔木干霄。昔人伊何,谁其裔苗。下有碧潭,可饮可濯。江山千里,供我遐瞩。木固无胫,瓦岂有足。陶匠自至,啸歌相乐。我视此邦,如洙如沂。邦人劝我,老矣安归。自我幽独,倚门或挥。岂无亲友,云散莫追。旦朝丁丁,谁款我庐。子孙远至,笑语纷如。剪发垂髻,覆此瓠壶。三年一梦,乃复见余。

    又与陈伯修书云:

    某适居粗遗,筠州时得书甚安(子由在筠),长子已授仁化令,今挈家来矣。某以买地结茅,为终焉之计,独未甃墓尔,行亦当作杜门绝念。

    东坡初到惠州,认为处此瘴疠之乡,非自加修养不可。所以常常绝欲养神,息念炼精。谓:

    瘴乡风土,不问可知,少年或可久居,老者殊畏之,唯绝嗜欲节饮食,可以不死。此言已书诸绅矣,余则信命而已。

    又曰:

    清静独居,一年有半尔,已有所觉,此语易晓无疑也。然绝欲天下之难事也,殆似绝肉。

    后来他的痔疾大发,自以为可以清静胜之。谓:

    某旧苦痔疾,盖二十一年矣。今忽大作,百药不效,知不能为甚害。然痛楚无聊,两月余,颇亦难当,出于无计,遂欲体粮以清静胜之,则又未能,遽尔则又不可。但择其近似者,断酒肉,断盐酪酱菜,凡有味物皆断,又断硬米饭,惟食淡面一味。其间更食胡麻、茯苓、面少许取饱,胡麻、黑脂麻是也。……如此服食多日,气力不衰,而痔渐退。……此事极难忍,方强力以行之。……既断肉五味,只啖麨及淡面,更不消别药,百病自去。此长年之真诀,易知而难行尔。弟发得志愿甚坚,恐是因灾致福也。

    东坡不吃肉,不吃荤血,断盐酪,断五味,每天唯食面一斤,和以胡麻、茯苓、麨并食。吃的东西,如此简净,而生活又如此萧洒,真有不食人间烟火气之概。其生活之萧洒,观下列小诗可知也。

    南岭过云开紫翠,北江飞雨送凄凉。酒醒梦回春尽日,闭门隐几坐烧香。

    门外橘花犹的皪,墙头荔子已斓斑。树暗草深人静处,卷帘欹枕卧看山。

    如此清静的生涯,似可让东坡终老余年了!然而毕竟事与愿违,朝廷诏书颁下,又遭万里海外之谪了。

    富贵春梦

    时在元符三年,年六十五岁。《侯鲭录》:“东坡老人在昌化,尝负大瓢,行歌田亩间,所歌者盖《哨遍》也。馌妇年七十,云内翰昔日富贵,一场春梦。坡然之。里人呼此媪为春梦婆。”

    原来新党得势之后,对于元祐党人,痛加贬抑,无所不用其极。苏辙自贬谪到筠州之后,至是犹以为未足,再以化州别驾,安置雷州。东坡得此消息,自知不免,即告友人云:

    舍弟西贬,某久安居此乎?若知之,可密录示,忧患之来,想皆前定,欲早知,少免狼狈。

    果不出他所料,是年(绍圣四年)四月朝廷下诏,责授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了。当时东坡在《志林》上曾自述云:

    余在惠州,忽被命责儋耳。太守方子容自携告身来吊余曰:“此固前定。吾妻沈,事僧伽甚诚,一夕梦和尚来辞云:‘当与苏子瞻同行。后七十二日有命。’今适七十二日矣,岂非前定乎?”遂寄家于惠州,独与幼子过渡海。

    以东坡衰老之身,万里投荒,自期此行必死无疑。曾云:

    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昨与长子迈决,既处置后事矣。到海南,首当作棺,次便作墓,乃留手疏与诸子,死则葬海外,庶几延陵季子赢博之义,父既可施之子,子独不可施之父乎?生不挈家,死不扶柩。此亦东坡之家风也。此外宴坐寂照而已。

    是年五月,行至藤地。适子由有雷州之行,二人在藤相遇,同是垂老之年。今日的生离,或许也就是来日的死别,东坡有诗云:

    九疑联绵属衡湘,苍梧独在天一方。孤城吹角烟树里,落月未落江苍茫。幽人拊枕坐叹息,我行忽至舜所藏。江边父老能说子,白须红颊如君长。莫嫌琼雷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平生学道真实意,岂与穷达俱存亡。天其以我为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古真吾乡。

    二人自藤地相遇后,即同伴偕行。其间东坡有诗云:

    我少即多难,邅回一生中。百年不易满,寸寸弯强弓。老矣复何言,荣辱今两空。泥丸尚一路,(古语云,十方薄伽梵,一路涅盘门。)所向余皆穷。似闻崆峒西,仇池迎此翁。胡为适南海,复驾垂天鹏。下视九万里,浩浩皆积风。回望古合州,属此琉璃钟。离别何足道,我生岂有终。渡海十年归,方镜照两瞳。还乡亦何有,暂假壶公龙。峨眉向我笑,锦水为君容。天人巧相胜,不独数子工。指点昔游处,蒿莱生故宫。

    六月十一日,二人在雷州分别。其时东坡痔疾大作,子由看到老兄扶病南渡,实有所不忍,临别时设馔欢宴,殷勤劝其止酒。东坡口吟云:

    时来与物逝,路穷非我止。与子各意行,同落百蛮里。萧然两别驾,各携一稚子。子室有孟光,我室惟法喜。相逢山谷间,一月同卧起。茫茫海南北,粗亦足生理。劝我师渊明,力薄且为己。微痾坐杯勺,止酒则瘳矣。望道虽未济,隐约见津涘。从今东坡室,不立杜康祀。

    挥泪话别,珍重一声之后,东坡渡海了!此海渡过,即抵蛮荒之域,从此生还无期,举首北望,云山苍苍,海水汤汤,身居绝域,心恋故乡。此情此景,能不怆然泪下。观其致林济甫书,有云:

    某与幼子过南来,余皆留惠州,生事狼狈,劳苦万状,然胸中亦自有翛然处也。今日到海岸地名递角场,明日顺风即过矣。回望乡国,真在天末。

    又云:

    某兄弟不善处世,并遭远窜,坟墓单外,念之感涕。

    七月抵儋耳之昌化,去京万里,人迹罕至,食物亦无觅处,惟有瘴疠烟雾而已。观其致友人书云:

    岭南天气卑湿,地气蒸溽,而海南为甚,夏秋之交,物无不腐坏者。……九月二十七日,秋霖不止,顾视帏帐,有白蚁升余,皆已腐烂,感叹不已!

    又《至昌化军谢表》云:

    今年四月十七日,奉被告命,责授臣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臣寻于当月十九日起离惠州,至七月二日,已至昌化军讫者。并鬼门而东骛,浮瘴海以南迁。生还无期,死有余责。臣轼(中谢)。伏念臣顷缘际会,偶窃宠荣。曾无毫发之能,而有丘山之罪。宜三黜而未已,跨万里以独来。恩重命轻,咎深责浅。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尧文炳焕,汤德宽仁。赫日月之照临,廓天地之覆育。譬之蠕动,稍赐矜怜。俾就穷途,以安余命。而臣孤老无托,瘴疠交攻。子孙恸哭于江边,已为死别;魑魅逢迎于海上,宁许生还。念报德之何时,悼此心之永已。俯伏流涕,不知所云。

    此文满纸凄凉,不胜卒读。

    东坡初到琼州,僦官舍以居。元符元年二月,朝廷派提举常平董必二人,赴广西访察。董必至雷州,闻东坡居琼州官舍,即遣人前往,将其逐去。唉!新党手段之毒狠,真可谓无微不至了。

    东坡被逐后,乃于军城之南天庆观之旁,买地筑室以居,观其与郑靖老书云:

    初赁官屋数间居之,既不可住,又不欲与官员相交涉。近买地起屋五间,一gui头在南污池之侧,茂木之下,亦萧然可以杜门面壁少休也,但劳费贫窘耳。此中枯寂,殆非人世。

    又与程秀才书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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