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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诸家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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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在张居正的遗集书后面,对张居正的功业和精神,尤其有精细周到的批判,大略说:

    先生……丰功伟绩天下昭著,至今不可磨灭,那么用一句话来概括他说就是担当。……现在皇上以十岁登上帝位,……在这个时候,慈圣太后李氏、仁圣太后陈氏有一起被称为太后的尊贵,众宦官掌握着国家大权,外戚攀附而欺凌,而且正值汉那吉侵入,两广发起怀远之军,国内颇多颓废的政策,承当这样艰巨的重任,难道不困难吗?先生顾念先帝临终遗命的重大,蒙受圣明君主的知遇,以天下重担挑在两肩,以四海欢欣悲戚会为一体,不能推诿,坚定地承担着。但接受天下的功劳容易;肩负天下的怨愤艰难。先生以一身系国家安危,爱憎褒贬等同浮云。恐怕君主德行有亏要求有御前讲席,所以皇帝的明鉴有图说,每天的讲席有定规。以明察局势是放纵还是畏惧而施行治乱,所以交给君主,严格的约束他。建立考核体制以监督巡抚和巡按,减省驿递的破费来体恤穷困的百姓,限制进取以重视学校,核实地亩以杜绝分歧和欺瞒,规定检举揭发以阻绝行私请托,合并催收租税以禁止强征拖欠的赋税,注重诛杀贬谪以告诫贪婪凶残的人,申明宗藩的条例,裁减冗滥的官员,考察侵吞牟利的粮饷,清理自私占有的田地,严格执行死刑的处罚,使九州的人小心谨慎同心协力,轻慢放肆的官吏凛然奉法,肆无忌惮议论的士子停止歪理邪说而尊王,事情可以安守常规的,不改弦更张来开启后来的争端;时势应当变通的,不因循守旧来酿成尾大不掉的势力。国家如泰山般稳固,疆域如金瓯般完好,内忧外患都不产生,北面没有敌国的侵扰,南面没有不受节制的枭雄,五种兵器腐朽不锋利,四方百姓安居健康。这种功劳,是谁建立的呢?张先生愿意担任之心,胜任之手,果断实现敢于担任的实效。如果张先生躲避艰难的危险,考虑自身,依靠一个人的特别恩宠和关怀,联结四方百姓的欢心,国家刑赏完全足以供他使用,这谁会高兴呢?即使不是这样,过着十分悠闲自得的生活,沿袭积弊,固守陋规,全国上下习以为常而安居其中,那谁会产生怨恨?那就是张先生不作为了。噫,伊尹自以一身肩受天下的重任,难道超过他吗?(见《张文忠公全集》附录一吕坤书《太岳先生文集后》)

    从此以后,私家撰史者对于张居正的评价渐入正轨。只是害怕君主专制的淫威,在神宗一朝,始终没有人敢为张居正诉说他难以昭雪的冤屈。直到熹宗天启年间,才由邹元标为张居正上奏并获得批准恢复原官以及赐予安葬和祭祀。到此,张居正有功无罪,才重新获得明朝廷的认可,然而距离张居正去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年,此时明王朝也岌岌可危了。(按:邹元标在张居正生前,曾对张居正肆意地攻击,大骂他为“狗彘”————见本编第十章————而且邹元标因此而被朝廷杖责并放逐;居然在张居正死后乃以直报怨,为他洗刷冤屈,得以沉冤得雪,他也是一位有心人啊。)崇祯末年,国事愈发败坏,难以收拾,国人于是更加回忆张居正的功劳,尚书李日宣等人在崇祯十三年(1640年)上疏请求,当中说:“原首辅张居正受穆宗皇帝遗诏辅政,侍奉皇祖(指神宗)有十年之久,肩负国家重担,任劳任怨,改革整顿,助成万历初年之治。当时中外太平,海内富盛,纲纪法度,无不昌明,他有功于国家社稷,时间一长就有定论了,人们更加思念他。”熹宗批准他的奏请,这时距离张居正去世已有五十八年了,明朝危在旦夕,到此才开始追颂张居正的功德,不也太晚了!有一位诗人曾这样感慨“恩怨终结的时候才能作出公正的结论,边疆危急的时刻才能知道人才的难得”。(王启茂《谒张文忠公祠诗》,见《张文忠公全集》附录二)明朝崩溃以后,世事变迁,张居正身后的诽谤原本可随时代流逝而消逝,但是反对者却又写出史稿“而怀有私情的人为他的报复平息而高兴,追求名声的人制定或援用苛细严峻的法律条文”(见《张文忠公全集》附录二沈鲤《张文忠公论》),以导致是非不明,功过仍然没有办法判定。其中正如《明史》,正如《明史纪事本末》,正如可以借鉴的明显前例,对张居正大多都不能秉承董狐秉笔直书的做法,雪洗千古的奇冤;而谷应泰的《明史记事本末》尤其又纵容个人的偏见,做出揭露用心的言论;都不足以充当可信史书的眼目。《明史》虽然经过张居正的孙子张同奎在清朝康熙时《上六部禀帖》,请求改正。而得到将“荒谬构架诬陷的言论”删除,(见《张文忠公全集》附录二张同奎《上六部禀帖文后附记》)但在张居正的功绩,终究还是论说不详细,而且颇多不满,这在《明史·张居正传》,几乎俯拾即是,必须和同时代的几人的传赞相互参考,才能稍微看出梗概。从这以后虽然有林潞、袁枚等人略微申明张居正的论述,(林潞有《江陵救时之相论》一文,本编第十三章曾节引一段;袁枚《答洪稚存书》曾论及吴中行劾其座主张居正之不当;两文均见《张文忠公全集》附录二)但仅是片段论述,不值得转移看法。于是张居正死后沉没在《四库全书提要》中所说的“毁誉不一,一直没有确定的评价”,几乎经历二百年这么久。一直到道光年间,陶澍为他重刊全集,其序文有说:

    明朝到嘉靖、隆庆时期,上下官员只知贪图安逸、吃喝玩乐,不关心国家大事,气象萎靡不振,江陵张文忠公出来而为之振奋,……他的精神气魄确实能挽救时局,而学识又足以发扬,确实是自古以来的奇才,不只是有明一代是很少遇到的。只是他的精明才干达到极点,接近于苛刻,不避劳累与怨恨,怀疑他专权独断;被不好的声名蒙蔽,于是导致抄没其家殃及子孙,这也是很悲哀的啊!在不被信任的时候,即使圣贤也难以承当,居高位的官员就算如同周公一般,依旧不免于被人诽谤,最终付出代价罢了,历经数百年,还有人执着仁智不能说尽,以议论他的后人。世上如果没有孔子、孟子,哪里有真正的是非?何况张居正不是周公,而想要把天下的重任,以伊尹的责任自居,难道不是太难了吗?(《张文忠公全集》附录二陶澍《重刻张太岳先生全集序》)

    到此才能以公允的批评,矫正天下人的认知,可以说是张居正死后第一个知己。而同时陈銮也为张居正申辩,说:

    世人议论张居正的人,一般都说是夺情起复,结交冯保而排挤新郑(高拱)。现在试着以公平而不偏感情地告知;夺情一节,确实是君子所不能接受的;然而中期以来,宰辅习惯成了旧事,君主年幼初立,人心疑惧不安,受恩深重,在处理的时候,人们难以言说。至于说张居正不想离开,暗示部院把他留下,这篇文章捏造的说法,不足凭信。(按此下是讨论张居正勾结冯保是出于随机应变的考虑,已经出现在本编第八章引文部分,不再赘述)唉!孔子死后,天下没有确定的评价,《春秋》散佚,天下就没有可信的史书。张居正管理边防……,考察官吏政绩,在千里之外,洞若观火,英明的策略如李赞皇(李德裕);处于两宫后主慈圣皇太后李氏、仁圣皇太后陈氏和年幼的君主之间,心思缜密力量强大,不激进不随顺,办事干练而有成效就像吕文靖(吕夷简)。然而李赞皇被朋党(对李宗闵、牛僧孺等)所排斥,吕文靖也对范(仲淹)、富(弼)诸位君子不满。慷慨肩负重任太难了,而大臣谋求治国的心不容易表白(见同上又序)。

    王闿运之《江陵书院记》,又称:

    从前听曾文正公(曾国藩)说:“张居正和唐朝太尉李文饶(德裕字)都以恢宏瑰奇背负世俗的诽谤,而李文饶赶在国家强大之后,张居正正值朝政坏到极点,他的功勋更伟大”(见同上)。

    又有官主事的监利人王柏心,除了将张居正遗著里进呈朝廷之外,并且写有《悯忠赋》以怀念以往。赋中警句如:“由夫子执掌朝政啊,实是身份崇高而地位危急。难道不知道亢龙有悔啊,只是担心国家为此覆没。振作朝廷颓败的纲纪啊,不惜违逆众人的心愿。遭遇危机而陷入深阱啊,只有朋党激进!”“功业隐藏而罪责彰显啊,福禄已经盈满而灾祸到来。早晨如伊尹辅佐而晚上就成了浑敦四凶之一啊,怨愤的人又以谗佞来构陷。”“功勋轻于细微尘埃啊,罪责堆积如邱山。心怀忠信而排斥污垢啊,固然自古就已经如此。”(见同上)反而被时人所传诵。王柏心又给御史朱琦写信,称张居正的功业,朱琦回信说:

    张居正,是愚忠的人。大概是明显知道有害于身而去做的人了;明知道有害于身而有利于国家,又背负着天下后世的诽谤,而勇于作为的人。啊,这真是愚忠的人啊!(见同上《朱琦答王子寿比部书》)

    朱琦的这几句话,正和明朝的忠介公海瑞评张居正为“善于谋划国家,拙于谋求自身”(见周圣楷所撰《<张居正传>后毛寿登附议》)不谋而合。张居正地下有知,也应该引为知己了。从此世人对张居正的看法就不再被史书所局限,可以从张居正身后留下的著作中寻找;而张居正死后沉积两百年的冤情,也渐渐得以洗刷。降到近代,名流如梁任公、李岳瑞等,折中西方的学说,对我国历史人物重新估定他们的价值,对张居正更是加倍赞扬,许他为明代唯一的大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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