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四章 魏晋南北朝的妇女生活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文帝第六女临川长公主,适东阳太守王藻,性妒,藻别有所爱,公主谗之于废帝,遂逮藻,下狱死,主与王氏离婚。明帝朝,主复上表,乞归王氏,因离婚后再嫁未能,生活孤寂,且在王家,曾留一子,这时欲归王家,抚育其子。从此可见妇女虽可拿妒忌来抗男子,但因在社会上没有相等的地位之故,仍然要罹不幸的。临川公主所上表极凄恻动人,她说:

    妾遭随奇薄,绝于王氏;弘庭嚣戾,致此分异。今孤疾茕然,假息朝夕;情寄所钟,唯在一子。契阔荼炭,特兼怜愍。否泰荣枯,系以为命。实愿申其门衅,还为母子。推迁俛,未及自闻。先朝慈爱,鉴妾丹衷;若赐使息彻,归第宅省,仰揆天旨,或有可寻。今事迫诚切,不顾典宪;敢缘恩焘,触冒披闻。特乞还身王族,守养弱嗣;虽死之日,实甘于生。

    宋明帝时,尚书右丞荣彦远,以善棋见亲。妇妒,伤其面,帝曰,“我为卿治之,何如?”彦远率尔应曰,“听圣旨。”其夕遂赐药杀其妻。刘休妻王氏亦妒,明帝赐休妾打王氏二十杖。令休于宅后开小店,使王氏亲卖扫帚皂荚以辱之。梁武帝郄后性妒。或云鸧鹒为膳疗妒,遂令茹之,妒果减半,惟多食则面生斑。惩戒妒妇,不可谓不尽;足见妇女寄生在男子腋下,就连这一点反抗也不能有。不过妇女每有很无意识的妒忌,也足增男子之愤懑。然而这又是无知识的流弊了,怎能专责妇女呢?

    沈约《俗说》载一条云:

    荀介子为荆州刺史,荀妇大妒,恒在介子斋中,客来便闭屏风。有桓客,时在中兵参军,来诣荀咨事。论事已讫,为复作余语。桓时年少,殊有恣容,荀妇在屏风里,便语桓云:“桓参军,君知作人不?论事已讫,何以不去?”桓狼狈便走。

    又有“妒妇津”故事一则,《酉阳杂俎》及他书均见载及,云:

    相传言晋大始中,刘伯玉妻段氏,字明光,性妒忌。伯玉常于妻前诵《洛神赋》,语其妻曰“娶妇得如此,吾无憾焉。”明光曰,“君何以善水神而欲轻我?吾死何愁不为水神?”其夜乃自沉而死。死后七日托梦语伯玉曰,“君本愿神,吾今得为神也。”伯玉寤而觉之,遂终身不复渡水。有妇人渡此津者,皆坏衣枉妆然后敢济,不尔风波暴发;丑妇虽妆饰而渡,其神亦不妒也。妇人渡河无风浪者,以为己丑,不致水神恐;丑妇讳之,无不皆自毁形容以塞嗤笑也。故齐人语曰:“欲求好妇,立在津口;妇立水傍,好丑自彰。”

    这只是一个传说,不必实有其事。即有其事,更不必产生在大始,(大始是晋初元)但既盛传于唐,至少也须是南北朝流传下的。妒,原是爱的极致,在平等的两性关系中,是有相当价值的,但在奴视女性的时代,妒只是一种不得已的可怜的反抗,且只能引起对手方的反感,被目为“恶德。”这也是时代给予的不幸啊。

    六 “美”的观念之进步与修饰

    美的观念,初甚质朴,《诗经·硕人》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是春秋时形容美的最好的句子了。这其中并没有雕琢装饰的意思。宋玉《神女赋》,写女子之美,着重在“秾不短,纤不长”,体长合度,是言美者所同宗。言女美之大体,则“其状峨峨,何可言极。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分言其眉目则:“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观。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这比《硕人》所形容,精进多了。宋玉《登徒子好色赋》写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注重眉,注重齿,注重肌肤,注重眸子、体态和身腰,都很细致。汉魏以后更为精进。蔡邕《青衣赋》有云:

    盼倩淑丽,皓齿蛾眉。元发光润,领如螬跻。纵横洁发,叶如低葵。修长冉冉,硕人其颀。绮袖丹裳,蹑蹈丝扉。盘跚蹀躞,坐起低昂。和畅善笑,动扬朱唇。都冶妩媚,卓跞多姿。精慧小心,趋事如飞。中馈裁割,莫能双追。

    这比前人的描写,格外深细,而所谓“绮袖”、“丹裳”与“丝扉”,都是穿的东西,足见美的观念,不是从前那纯任天然的了。前章曾说过,梁冀之妻孙寿,作愁眉唬马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足证汉时的美,已须借重于装饰。其后更然。曹子建《洛神赋》云:

    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这比前人的叙述,并不见若何不同。可是他接下去写道: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就极力写衣饰之美了。美的观念,由质朴而进到富丽,汉是过渡的时代,魏晋就是成熟的时代了。妇女在这时候,修饰已甚进步,取悦于男子的方法亦较从前为工。《中华古今注》云:“魏文帝宫人所绝爱者,有莫琼树、薛夜来、陈尚衣、段巧笑,皆日夕在帝侧。琼树始置为蝉鬓,望之缥渺如蝉翼。巧笑始以锦衣丝履,作紫粉拂面。尚衣能歌舞。夜来善为衣裳。皆为一时之冠绝。”《妆台记》云:“魏武帝令宫人扫黛眉,连头眉,一画连心细长,谓之仙蛾妆;齐梁间多效之。”《玉台新咏》载梁简文帝《美人晨妆诗》云:

    北窗向朝镜,锦帐复斜萦。娇羞不肯出,犹言妆未成。散黛随眉广,燕脂逐脸生。试将持出众,定得可怜名。

    妇女之重视修饰,以及修饰之进步,是这时代重要的表现,然也是历史的自然所演成。

    七 后娶与双妻

    当时嫡庶之分既严,妾媵的地位低下,正妻亡后,必得再娶,以致很有流弊,《颜氏家训·后娶篇》说:

    河北鄙于侧出,不预人流,是以必须重娶,至于三四,母年有少于子者。后母之子与前妇之兄,衣服饮食爰及婚宦,至于士庶贵贱之隔,俗以为常。身没之后,辞讼盈公门,谤辱彰道路。子诬母为妾,弟黜兄为佣,播扬先人之辞迹,暴露祖考之长短,以求直己者,往往而有。

    后娶的人与前妻之子往往年差不远,以及因此发生的纠葛,直至近代,尚且很多。(后娶的年龄有太相悬殊的,后魏甄琛娶刘缵的孙女,女年未二十,而琛已六十余。)主要的原因,只是宗法底组织太重视嫡庶了。所以“江右不讳庶孽”,妻死之后,即可以妾主家,以后的分争也少些。

    刘向《列女传》很赞美后母待前人之子慈爱的,则在汉代,恐后母即不易与前人之子相处得好,南北朝时,更是如此。颜之推说后母所以虐视前妻之子,并不是妇人嫉妒而然,只是前妻之子,每居己生之上,宦学婚嫁,都要优先,则不能不设法稍为自己的儿女留地步,便不能不压抑前妻之子了。这种现象,颜氏认为是“门户之祸”。

    然晋世有有双妻的,温峤有二妻,俱封夫人;程谅立二嫡;贾充有左右夫人;柳仲武、陈说诸人,皆因离乱,失妻再娶,而其后又得圆聚。贾充之左右夫人,据《世说新语》云,充原娶李丰之女,丰被诛,戚属坐罪,充妻遂与离婚,随家人徙边去。后遇赦得还,充已另娶郭配女,晋武遂特听置左右夫人。(贾充及其两夫人死后,为合葬问题,曾起争端。因郭夫人所生女嫁为皇后,卒以帝力,以郭与贾合葬。)其他也都因门第的关系,不便派分嫡庶。当时议者亦有谓以后至之妻合于礼制之继室者,亦有谓两妻之子互相为服者,在当时也不过是个变态。然至后代,有“两头大”的习俗,即渊源于此了。

    八 娶妇标准与胎教

    晋武帝为太子纳妃,欲娶卫女,谓卫公女有五可,(一)种贤,(二)多子,(三)端正,(四)长,(五)白。这是历史上有名的故事,后世娶妇论人,几乎都遵此五者为标准。反乎此的,便是(一)种妒,(二)少子,(三)丑,(四)短,(五)黑。拿种之贤妒作第一个标准,足见对于女子是希望其柔顺的。其次便希望其多子;当时观察女子将来多子与否,也只能就其种观察,如果她一脉宗支是蔓衍的,便认其为多子了。希望多子,正表示宗嗣观念之重。其次再讲到她的色貌,端正、长、白,便是美的标准。

    不仅多子,并企其子贤,所以胎教是很重要的。胎教的渊源很古,《颜氏家训》说,“古者圣王有胎教之法,怀子三月,出居别宫,目不邪视,耳不妄听,音声滋味,以礼节之,书之玉版,藏之金柜”;想是根据《大戴礼记》说的。至《博物志》所说胎教,则甚离奇,它说:

    妇人妊娠,不欲令见丑恶异物。异类鸟兽食,当避其异常味。不欲令见熊罴虎豹御,及鸟雉食牛心白犬肉鲤鱼头。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听诵诗书讽咏之音,不听淫声,不视邪色,以此产子,必贤明端正寿考。所谓父母胎教之法。故古者妇人妊娠,必慎所感,感于善则善,恶则恶矣。

    必慎所感,是不错的,一定全称肯定的说感善则生善,感恶则生恶,未免附会。难道看见了熊罴虎豹御(即交媾)即产生熊罴虎豹么?见了食牛心鲤鱼头,所生子即为牛心或鲤鱼头么?迷信胡说,至于如此。又云:

    妊娠者不可啖兔肉,又不可见兔,令儿唇缺。又不可啖生姜,令儿多指。

    又云:

    妇人妊娠,未满三月,著婿衣冠,平旦,左绕井三匝,映详影而去,勿反顾,勿令人知觉,必生男。

    事出不经,毫无道理,莫此为甚。《博物志》,据说为晋张华撰,姚际恒颇不以为然,然亦无他理由,只说其“浅猥无足观”。据他说胎教的话看,“浅猥无足观”已不足为讳,然张华好为图纬方技,本来就有点乌烟瘴气,也不能保证他就不说这样无理的话。《四库目录》谓“原本散佚,后人采其遗文,裒合成编,又杂取他说附益之”,此语似可相信,则其离奇古怪,不足以责张华,只要知道从晋以后,就有这种说法罢了。

    九 贞节观念之保守

    魏晋南北朝这样乱杂的时代,宜其贞节观念之可以松散,乃竟不然。《北齐书·羊烈传》云,一门女不许再醮。太和中(民国前一四二五前后)于兖州造一尼寺,女之寡居无子者,都叫她出家为尼,住寺中。女子守寡,不是她乐意的,逼着她作尼姑,实在没有道理,然而羊家闺门之誉,竟由是起。《晋书·列女传》跋云:“夫繁霜降节,彰劲心于后凋;横流在辰,表贞期于上德;匪伊君子,抑亦妇人焉。”《北史·列女传》序云:“盖女人之德虽在于温柔,立节垂名咸资于贞烈。”可见世道越不好,贞烈越是提倡,诏旌门闾的事越是盛行。

    裴,晋惠帝时为国子祭酒,约当民国前一千六百余年,他做一篇《女史箴》,很重贞操,他说:

    膏不厌鲜,女不厌清,玉不厌洁,兰不厌馨,尔形信直,影亦不曲。尔声信清,响亦不浊。绿衣虽多,无贵于色。邪径虽利,无尚于直。春华虽美,期于秋实。水璧虽泽,期于见日。浴者振衣,沐者弹冠;人知正服,莫知行端。服美动目,行美动神;天道佑顺,常于吉人。

    张华也作一篇《女史箴》,重在柔顺,他说:

    妇德尚柔,含章贞吉。婉嬺淑慎,正位居室。……人咸知饰其容,而莫知饰其性;性之不饰,或愆礼正。出其言善,千里应之;苟违斯义,同衾以疑。骥不可以黩,宠不可以专。专实生慢,爱极则迁;致盈必损,理有固然。

    他们两人,是晋代有名的学者,他们的话,很可代表当时士大夫对女子守贞的态度。

    《晋书·列女传》有陕妇人,谥孝烈贞妇。《南史》羊佩任之乡里,号曰女表。卢元礼妻李氏号曰贞孝女宗,易其里为孝德里。《魏书》兕先氏许嫁彭老生为妻,未娶,彭逼与奸,不从,竟为彭所杀,号曰贞女。这些故事,不一而足。但是也有例外。宋“山阴公主谓帝曰,‘妾与陛下,虽男女有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不平均,一何至此’。帝乃为之置面首左右三十人”。(见《宋书》)这个故事,为后世所纷议;也许是有的,但断不能如所言之盛,即如宋之后宫,何尝有六,更何尝有宫妃万数?则帝不能恰为置面首三十,亦是明显的事。汉之馆陶公主可以宠董偃,安邑盖公主可以通丁外人,则山阴公主又何尝不可置面首?不过这是个例外,不能说南朝时即有人实行多夫主义的。

    十 封爵与受田

    古代妇女是无名无爵无谥的。到了汉代。妇女就有有名的了,并且也有有爵赐邑的。高帝封兄伯妻为阴安侯,高后二年封萧何夫人为侯,樊哙妻吕媭为临光侯……列侯之妻称夫人,列侯死,子复为列侯,乃称太夫人;子若不袭为列侯,则不得称。又常有赐女邑的事。晋代曾设均田制,男子占田七十亩,女子三十亩。丁男课田五十亩,丁女二十亩。次丁男二十五亩,次丁女则不课。东晋与南朝间,其法不行,北朝又行之。北齐时丁男受露田八十亩,丁女课四十亩。后又改为成丁者受田百亩,有室者出半。这都是乱后人少,偶尔试行的。并不是常法,行之也未久,不过有这回事罢了。正丁,男女年十六至六十者称之;十五以下至十三,及六十一以上至六十五为次了;十二以下及六十六以上则别称老小。

    十一 晋代女子之风雅

    晋代女子之风雅,有特述之必要,“步障解围之谈,新妇参军之戏”,是卫道先生目为名教荡然的,也是千古流传认为美谈的。王献之与客谈辩,词理将屈,嫂氏道韫遣婢白献之,曰“欲为小郎解围”。乃施青绫步障自蔽,申献之的主张,客不能屈。在“叔嫂不通问”的卫道先生们眼中,自然认为名教荡然了。谢道韫是素被称为“咏絮才高”的,为女时,才情已压倒兄弟辈。即新婚归来,她在叔父谢安面前评其夫凝之道:“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这在卫道先生看来,少不得又要说她不识羞耻了。————谢道韫又是晋代一个特殊的女子。王浑与妇钟氏共坐,其侄从庭过,浑欣然谓妇,“生儿如此,是慰人意”,也不过对其侄满意的表现。钟氏却云“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儿故可不啻如此?”钟氏在丈夫面前以夫弟打诨,非能看破礼教的,怎能做到?他如许允新婚与王公渊新婚时,新妇折服他们的言谈,都是千古的美谈,不见于其他时代的。又如山涛妻穿墉以窥嵇、阮,对于她丈夫和嵇、阮的批评,能恰如三公之意,也是风雅的佳话。总之,东晋一代,礼教的约束力极小,才有这种现象。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