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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隋唐五代的妇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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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纪元前一三二三——九五三年

    一 炀帝后宫之特盛

    隋自文帝统一,至恭帝禅位,其间不过二十余年。且在文帝时,诸般皆承南北朝之旧,妇女生活,无足特称。惟开皇十六年(民国前一三一六)曾诏官员九品以上,夫亡妻不许改嫁;五品以上,夫亡妾不许改嫁。足见当时改嫁之普遍,及贞节观念之保守。

    隋炀帝荒淫无道,狎玩女子,至于极度,女性人格,大为破坏,很有一说的必要。炀帝在文帝病时,逼辱帝之宠姬陈夫人,激帝之怒,后遂因以弑帝。即位之后,认真照《昏义》六宫所说,置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如贵妃淑妃德妃是为三夫人,品正第一。顺仪顺容顺华,修仪修容修华,充仪充容充华,是为九嫔,品正第二。婕妤一十二员,品正第三;美人才人一十五员,品正第四:是为世妇。宝林二十四员品正第五;御女二十四员品正第六;采女三十七员品正第七;是为女御。总一百二十四员以叙于宴寝,当时妇职,《后妃传叙》说:“惟端容丽饰陪从燕游而已,”实前古帝王所未有。且宫女侍婢,尚不在此一百二十四员之内。唐太宗即位之初,出宫女三千人,后又出三千人,足见隋代后宫之盛。

    隋筑新宫既成,备极华丽,炀帝云:“使真仙游此,亦当自迷,因名迷楼。”后来韩偓作《迷楼记》,专言炀帝后宫及游幸之事。炀帝屡游江都,自长江至江都,设离宫四十余所;并开运河,以便来往。关于炀帝狎玩女子种种故事,前人笔记小说载者甚多,半皆猥亵,不必征引;且亦不足俱信。至《迷楼记》叙侯夫人自经事,很可见出当时后宫之苦况。据云侯夫人自经后,自其臂所悬锦囊中,取出诗文数首,以献炀帝。帝见其诗,反复伤感,往视其尸,曰“此已死,颜色犹美如桃花”。乃急召宫使许廷辅,责其何以不将侯夫人送之迷楼,————因后宫不能遍幸,宫使须尽择美貌者送迷楼,方易与炀帝接触,————遂赐自尽。炀帝后又将侯夫人诗,令乐府歌之,因特著名,其《自感》三首云:

    庭绝玉辇迹,芳草自成窠;隐隐闻箫鼓,君恩何处多?!

    欲泣不成泪,悲来翻强歌;庭花方烂漫,无计奈春何!

    春色正无际,独步意何如;不及闲花草,翻承雨露多。

    《看梅》二首云:

    砌雪无消日,卷帘时自颦。庭梅对我有怜意,先露枝头一点春。 香清寒艳好,谁惜是天真;玉梅谢后阳和至,散与群芳自在春。

    《妆成》一首云:

    妆成多自惜,梦好却成悲。不及杨花意,春来多自飞。

    《自伤》一首,是她的绝命词,云:

    初入承明日,深深报未央;长门七八载,无复见君王。春寒侵入骨,独坐愁空房;飒履步庭下,幽怀空感伤。平日深爱惜,自待聊非常,色美反成弃,命薄何可量!君恩实疏远,妾意徒徬徨。家岂无骨肉,偏亲老北堂。此方无羽翼,何计出高墙。性命诚所重,弃割良可伤;悬帛朱栋上,肝肠如沸汤。引颈又自惜,有若丝牵肠。毅然就死地,从此归冥乡!

    这诗第一段写初入承恩一次后,七八年不见君王之苦处,第二段写她自己的感伤怨慕,第三段写她想家,末段写几次欲死的情况:婉转之至是宫怨中最难得的。

    后宫女子之多,虽然汉魏已然,但至炀帝而极盛,从此以后,君主之亵玩女子,遂认为当然的事;而其术亦愈进步。宫女之数,动辄有四五千人了。

    二 唐初重门第与贫女之难嫁

    唐初婚姻,犹重门第,南北朝时之望族,太原王,范阳卢,荥阳郑,清河、博陵二崔,陇西、赵郡二李,这时仍称望族,不与卑姓为婚。其他新官旧士,亦宜如此。太宗时曾有诏谓:“新官之辈,丰富之家,竞慕世族,结为婚姻,多纳财贿,有如贩鬻。或贬其家门,辱于姻娅;或矜其旧族,行无礼于舅姑。自今以往,宜悉禁之。”命修氏族志,例降一等,王妃主婿,皆取勋臣家,不议山东之旧族。而魏徵、房玄龄、李绩诸人家,皆乐与山东旧族议婚,故旧望不能减。或一姓之中,更分某房某眷,高下悬隔。张说好求山东婚姻,与张姓亲者,皆为门甲。李义府曾为其子求婚,不获,恨之,乃以先帝之旨劝高宗矫其弊。高宗诏后魏陇西李宝等子孙,不得自为婚姻。仍定天下嫁女受财之数,毋得受陪门财。然族望为时俗所尚,终不能禁。七姓虽不敢彰然婚媾,往往仍载女窃送夫家,或女老不嫁,亦不愿与异姓为婚。其有衰宗落谱者,每自称禁婚家,益增厚价。这都是南北朝传下的风气,唐兴数十年后,也就渐渐磨灭了。

    重门第的观念虽可稍杀,势利的眼光,则深入人心。贫穷家女,乃不易嫁。白居易《贫家女》一诗,写当时婚姻心理,十分透辟。诗曰:

    天下无正声,悦耳即为娱;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颜色非相远,贫富则有殊。贫为时所弃,富为时所趋。红楼富家女,金缕绣罗襦;见人不敛手,娇痴二八初;母兄未开口,言嫁不须臾。绿窗贫家女,寂寞二十馀。荆钗不值钱,衣上无真珠;几回人欲聘,临日又痴厨。主人会良媒,置酒满玉壶。四座且勿饮,听我歌两途。富家女易嫁,嫁早轻其夫;贫家女难嫁,嫁晚孝于姑。闻君欲娶妇,娶妇意何如?

    婚姻以财币为转移,始于魏晋盛于唐代,从此以后也就有增无减。与门第的观念,成为议婚者两大先决条件,直至今日。实是痛心的事,也是宗法社会中的必然现象啊!

    三 宫人的苦痛

    隋炀帝在民间选宫女,遂开选女之例,宫中女子,不是从民间选,即是大臣家没官的妇女。这两种办法,实是专制的漦毒。民间处女被选入宫,便将其青春断送,此非人所乐愿,自不待言;就是没官的妇女,虽然未蒙一死,入宫以后,秋月春花,等闲虚度,岂不一样的痛苦?肃宗在东宫时,为李林甫所构,屡频危殆。玄宗见其宫,不洒扫,无妓女,乃嘱力士为选民间女子颀长洁白者五人,将以赐太子。(这里可见美人标准是颀、长、洁、白。)后力士言:“民间选女,物议嚣嚣,挟庭中故衣冠以事没入其家者,宜可备选。”(详李德裕《次柳氏旧闻》)足见当时对于选女,已有非难了。贞元中宰相窦参被流于驩州,没入家赀,一簪不遗,其女上清,隶名掖庭为宫婢。(见《异闻集》)宰相的家人,尚且可以没官,所以当时被困深宫的女子,实在很多。

    玄宗时,赐边军纩衣,制自宫中。有兵士于袍中得一诗,曰:

    沙场征战客,寒夜苦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蓄意多添线,含情更着棉;今生已过也,愿结后生缘。

    军士以诗白于主帅,帅闻于上,玄宗命遍示后宫,作此者勿隐,声言不加罪。一宫人自言万死,玄宗悯之,以嫁得诗者曰:“吾与汝结今生缘。”可见宫女情怀之迫切。

    又孟棨《本事诗》载红叶题诗的故事,说顾况(在肃宗、德宗朝)在洛阳时,暇日与一二诗友游于苑中,流水上得大梧叶,上题诗曰:

    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

    况明日于上游亦题诗叶上,泛于波中,诗曰:

    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里断肠时。君恩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

    后十余日,有客来苑中寻春,又于叶上得一诗,因以示况,其诗曰:

    一叶啼诗出禁城,谁人愁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风取次行。

    宫中之愁苦与不自由,于此可见。这个故事,流传到宋代,便加了很多的附会。王铚《补侍儿小名录》说是贞元中进士贾全虚的事,(既曰假,————贾同音,————又曰全虚,就变为问壁虚造的事了。)后为德宗所闻,遂以题诗之女凤儿赐全虚。如此收场,显然地表示出后人同情的心理。中国人说故事,总希望团圆,无论从前怎样苦,能够团圆就好,所以明明一个悲剧,却变成了一个喜剧。

    顾况以后不久,有白居易《上阳人》一诗,也是宫怨最好的作品,诗道: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玄宗末岁初选入,入时十六今六十,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忆昔吞悲别亲族,扶入车中不教哭,皆云“入内便承恩”,脸似芙蓉胸似玉。未容君王得见面,已被杨妃遥侧目,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今日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小头鞵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末年时世妆。————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君不见昔时吕向《美人赋》,又不见今日上阳宫人白发歌!

    天宝五年(民国前一一六六)以后,杨贵妃专宠,后宫无复进幸,宫人美者,俱迁置别宫,上阳宫是其一。不久贵妃虽死,此事亦被人忘却,故宫人尚不得解放。白居易这首诗,真能将宫人的痛苦,描摩尽致了。

    四 官妓之盛

    唐代官妓最盛,文人墨客,进士新贵,多以风流相高,皇帝且多出外作狎邪游者。长安、洛阳、扬州、湖州诸处,妓女尤多。孙棨《北里志》述长安官妓规例,云妓分三曲,略如现在的三等,南曲中曲为优等,其他则卑屑不足道,故多只称二曲。其屋舍情形,《北里志》云:“二曲中居者,皆堂宇宽静,各有三数厅事,前后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对设小堂,垂帘茵榻帷幌之类称是。诸妓皆私有所占。厅事皆彩版,以记诸帝后忌日。”

    妓之母,多为假母,俗呼为爆炭,大概皆衰退之妓。妓女来路有三种:(一)自幼丐有者;(二)或佣其下里贫家,为不调之徒所渔腊,失身至此者;(三)良家子为其家聘之,以转求厚赂,误陷其中者。入曲以后,教之歌令,责赋甚急,微涉退志,鞭扑备至。皆冒假母姓,呼以女弟女兄为之行,但年都不在三十以内。假母亦无夫,其未衰者,大抵为诸邸将辈所主,或私蓄侍寝,亦不以夫礼相待。有游惰男子,在三曲中为诸倡所豢养,则号之为“庙容”,不知何意,大概亦似夫非夫之类。长安妓因为有公卿举子相往还,声价比较均甚高。大中皇帝,尝游北里,朝士宴聚,亦多在此。“诸妓居平康里,举子新及第,进士三司幕府,但未通朝籍,未直馆殿者,咸可就诣。如不惜所费,所下车,水陆备矣。其中诸妓,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话者,自公卿以降,皆以表德呼之。其分别品流,衡尺人物,应对排次,良不可及。信可辍叔孙之朝,致杨秉之惑。比常闻蜀妓薛涛之才辩,必谓人过言,及观北里二三子之徒,则薛涛远有惭德矣。”(《北里志·孙棨序》)这是长安妓的情形。

    至于扬州,为盐铁转运使所在地,尽斡利权,判官多至数十人,商贾如织,故时谚有“扬一益二”之称。于邺《扬州梦记》云:“扬州,胜地也,每重城向夕,娼楼之上,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杜牧之有“春风十里珠帘卷”之句。张祐诗云:“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王建诗云:“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徐凝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当时的盛况可以想见;交通便利,商业繁盛,实是致盛的主要原因;又与长安不同。长安是政治中心,扬州是经济中心,娼妓之所以能存在,便不能离开这两个原因。

    唐诗最盛,妓中能诗者尤极多,因此更为一般文人学士所倾倒;良家妇女的诗什,流传反倒很少。这种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以为娼妓的思想与精神是自由的,解放的,流动的,而良家妇女的精神,和她的身体一样,是拘束的,羞涩的,桎梏于礼教的,所以没有什么真情,也就不能做什么真情流露的诗了。唐妓诗既多,如今只能略选几首,代表一般。

    张窈窕《春思》云:

    门前梅柳烂春辉,闭妾深闺绣舞衣。双燕不知肠欲断,衔泥故故傍人飞。

    井上梧桐是妾移,夜来花发最高枝;若教不向深闺种,春过门前争得知?

    薛涛《春词》三首云: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光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筋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刘采春有诗云:

    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朝朝江口望,错认几回船。

    昨日胜今日,今年老去年;黄河清有日,白发黑无缘。

    鱼玄机《赠邻女》云:

    羞日遮罗袖,愁春嫩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又《闺怨》云:

    蘼芜盈手泣斜晖,闻道邻家夫婿归。别日南鸿才北去,今朝北雁又南飞。春来秋去相思在,秋去春来信息稀。扃闭朱门人不到,砧声何处透罗帏?!

    李冶《寄朱放》云:

    望水试登山,山高湖又阔;相思无晓夕,相望经年月。郁郁山木荣,绵绵野花发。别后无限情,相逢一时说。

    又《送阎二十六赴剡县》云:

    流水阊门外,孤舟日复西;离情遍芳草,无处不萋萋。妾梦经吴苑,君行到剡溪;归来重相访,莫学阮郎迷。

    又《相思怨》云: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女子作抒情诗写像这一类深刻的,也只有娼妓,清代女诗人虽极盛,就没有一个敢这样大胆。宋代李易安、朱淑真的词,也就很能说情的了,但像“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这类话是绝对没有的。虽然这是娼妓的口吻,然而也是真正懂得爱情的才能说出。不过朱、李当时的社会,还没有发生“无才是德”的谚语,所以还能比清代女诗人任情一些;然而也就招章实斋的抨击了。上面所引的诗,都限于抒情;能以表出她们生活真像的,最好是徐月英的《叙怀》,云:

    为失三从泣泪频,此身何用处人伦。虽然日逐笙歌乐,长羡荆钗与布裙。

    从这一首诗,可以看出娼妓那被压迫的、地位卑贱的、衷心的痛苦了。三从虽不是好道德,她还求之不得哩。

    唐代的名妓,除前面引诗的各人外,尚有:盛小丛、赵莺莺、薛瑶英、元淳、翠华(杜牧有诗称之)、阿软(白居易为其女题名)、苏小小(钱塘名妓,时语曰:钱塘苏小小,歌声上林鸟,腰细楚王宫,杨柳摇春风)、李端端(扬州)、沈东东(与窦巩狎)、关盻盻(张建封爱姬)、薛琼琼、楚莲香、琼华(戎昱有诗)、锦云(与傅春狎)、贾爱卿(李师中有诗)、刘采春(元稹爱之)、柳氏(与韩翊厚)、刘凤仙(与周彦狎)、丽玉(杜牧欲婚未得者)、曹文姬(号书仙)、李娃(有传)。这些人,长安、扬州、洛阳、四川各地都有。洛阳妓亦最盛,李愿罢镇家居,每一会酒,女妓百余人。当时尚有饮妓,大概是专门侍酒的。又有歌女,大历中有张红红,曾入宫为才人。贞元中有田顺,曾为宫中御史娘子。元和、长庆以后有李贞信、米嘉荣、何戡、陈意奴。武宗以后有陈幼奇、南石嫌、罗宠。咸通中有陈彦晖。俱见段安节《乐府杂录》。

    五 妆饰之崇绮与媚惑的进步

    当时妆饰娥媚之术,比较从前,又大进步。髻的样式,连前所发明。取其佳者,名曰十髻,即:

    凤髻(周文王时) 近香髻(秦始皇时) 飞仙髻(汉武帝时)同心髻(汉元帝时) 堕马髻(梁冀妻) 灵蛇髻(魏甄后) 芙蓉髻(晋惠帝时) 坐愁髻(隋炀帝时) 反绾乐游髻(唐高祖时) 闹扫妆髻(唐贞元时)

    画眉的式样,至五代时,也凑成十种,是为十眉:

    (一)开元御爱眉 (二)小山眉 (三)五岳眉 (四)三峰眉(五)垂珠眉 (六)月棱眉(一名却月) (七)分梢眉 (八)涵姻眉 (九)拂云眉(一名横烟) (十)倒晕眉

    所以后来东坡诗有“成都画眉开十眉,横烟却月奇新奇”之句。唐末点唇名样亦极多,如:

    胭脂晕品 石榴娇 大红春 小红春 嫩吴香 半边娇 万金红 圣檀心 露珠儿 内家圆 天宫巧 恪儿殷 淡红心 猩猩晕 小朱龙 格双唐 眉花奴

    陆龟蒙有《纪锦裙》一文,述一古锦极华丽,不知是否实有其事。即使不是实有,龟蒙当时既作此文,已有这种侈丽的思想,或者当时衣裙实有很华彩的,不过不若所纪之甚。龟蒙文曰:

    ……李君乃出古锦裙一幅示余。长四尺,下广上狭,下阔六寸,上减三寸半,皆周尺如直。其前则左右鹤二,势若飞起,率曲折一胫,口中衔荸鞯辈。左右鹦鹉,耸肩舒尾,数与鹤相等。二禽大小不类,而隔以花卉,均布无余地。界道四向,五色间杂道上,累细钿点缀其中。微云琐结,牙以相带,有若驳霞残虹,流烟堕雾。春草夹径,远山截空,坏墙古苔,石泓秋水,印丹浸漏,粉蝶涂染。盩缩环佩,云隐涯岸,浓澹霏拂,霭抑冥密,始如不可辨别,及谛视之,条段斩绝,分书一一有去处。非绣非绘,缜致柔美,又不可状也。里用缯采,下制线尚如旧,两旁皆解散,盖坼灭露落,仅存此故耳。纵非齐梁物,亦不下三百年矣!

    如他所说,不是六朝的东西,便是唐初,如实有此物,则其繁丽,可增极点了。

    妆饰之盛,进步至此,媚惑男性的程度,自然也颇有可观。隋丁六娘之《十索曲》,艳丽之至,可作女性娥媚的代表,今录其五:

    裙裁孔雀罗,红绿相参对;映以蛟龙锦,分明奇可爱。————粗细君自知,从郎索衣带。

    为性爱风光,生憎良夜促;曼眼腕中娇,相看无厌足。————欢情不奈眠,从郎索花烛。

    君言花胜人,人今去花近,寄语落花风,莫吹花落尽。————欲作胜花娇,从郎索红粉。

    二八好容颜,非意得相关,逢桑欲采折,寻枝倒嫩攀。————欲呈纤纤手,从郎索指环。

    含娇不自转,送眼劳相望,无那关情伴,共入同心帐。————欲防人眼多,从郎索锦幛。

    男女两性,原是互相媚惑,互相吸引的,但女性从来被动的多,像这位诗人的口吻,隋唐已前,绝不曾有。薛馧《赠郑女郎》诗一首,也可见出女性媚惑男性的心理,她的诗道:

    艳阳灼灼河洛神,珠帘绣户青楼春。能弹箜篌弄纤指,愁杀门前少年子。笑开一面红粉妆,东园几树桃花死。朝理曲,暮理曲,独坐窗前一片玉。行也娇,坐也娇,见之令人魂魄销。堂前锦褥红地炉,绿沈香榼倾屠苏。解佩时时歇歌管,芙蓉帐里兰麝满。晚起罗衣香不断,灭烛每嫌秋夜短。

    晋代女子脱落逸散的风气,这时完全改变了。

    六 婚姻的佳话

    婚姻原以合两姓之好,表面似乎全是人为的,有意的,而按之实际,每有欲求不得,不求反得者,遂使人有因缘天定的迷信。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些话发生都恐甚晚;至于“天作之合”那早就有了。因为有天定的迷信,遂发生很多的佳话,或是固意造作,或是讹传失真,虽不可辨,但唐代发生的可最多。唐代以后,简捷可以说不再有新的发生,唐代以前,只有晋时有两个故事,是与唐代的故事,并为佳话,传于口碑的。

    晋代的故事,一个是“东床坦腹”。郄鉴使门生求婿于王导,导令就东厢偏观子弟,门生归谓郄鉴曰:“王氏诸少并佳,————然闻信至,或自矜持,惟一人在东床坦腹食,独若不闻。”鉴曰:“正此佳婿耶。”一问,原是王羲之,遂结婚姻。另一故事是冰下人语。索明术数,令狐策梦立冰上与冰下人语,曰,“冰上人与冰下人语,为阳语阴,媒介事也;当为人作媒,冰泮婚成。”时适太守田豹求张公征女,使策为媒,仲春成婚。后世称媒人为冰人,便原于这个故典。

    唐代姻缘天定的故事,无非都是说明“欲成不成,不欲成反得成”的,自有了这些故事,人们格外把婚姻的事,委诸天命,不大固执了。在妇人的心里,自然格外是乐天安命,她们自己的婚姻,她们一向就不能参加意见的,有了这些故事,不免更使安然就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皆有定数。所以,这些故事是使妇女们的生活,更倇俛更驯服的,影响实在很大,值得我们一说。李复言《续玄怪录》载“卢生”一条云:

    私农令之女既笄,适卢生。卜吉之日,女巫有来者。李氏之母问曰,“小女今夕适人。卢郎常来,巫当屡见,其人官禄厚薄?”巫者曰,“所言卢郎,非长髯者乎?”曰“然。”————“然则非夫人之子婿也!夫人之婿,中形而白,且无须也。”夫人惊曰,“吾之女今夕适人得乎?”巫曰“得”。夫人曰,“既得适人,又何以云非卢郎乎?”曰:“不知其由;卢则终非夫人子婿也。”

    俄而卢纳采,夫人怒巫而示之,巫曰:“事在今夕,安敢妄言。”其家大怒,共唾而逐之。及卢乘轩车来,展亲迎之礼。宾主礼具,解佩约花,卢生忽惊而奔出,乘马而遁。众宾追之不返。主人素负气,不胜其愤,且恃其女之容,邀客皆入,呼女出拜,其貌之丽,天下罕敌。指之曰,此女岂惊人者耶?今而不出,人其以为兽形也。众人莫不愤叹。

    主人曰,“此女已奉见,宾客中有能聘者,愿赴今夕。”时郑某官莱,为卢之傧,在坐起拜曰:“愿事门馆。”于是奉书择相,登车成礼。巫言之貌宛然,乃知巫之有知也。

    后数年,郑仕于京,逢卢,问其事,卢曰:“两眼赤,且大如朱盏,牙长数寸,出口之两角,得无惊奔乎?”郑素与卢相善,骤出其妻以示之。卢大惭而退。

    ————乃知结缡之亲,命固前定不可苟而求之也。

    又“定婚店”一条云:

    杜陵韦固,少孤,思早娶妇,多歧,求婚不成。

    贞观二年,将游清河,旅次宋城南店。客有以前清河司马潘昉女为议者。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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