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人不懂世事,请你劝劝她。这个世界是不容易住的,有皮[ 脾] 气的人总要吃苦。做媳妇固然不易,做妻子也不容易。
————家书摘录
致胡近仁书
近仁叔:
前不多时,学校各位同人在我家中会议,对于来书所提各节,均讨论过。大致如下:
1. 本年先汇一百元。
2. 十六年份捐款照旧收齐。
3. 祥善、吉卿、衡卿、在斋、绍之五人均应在学校内立一种永久纪念。(一)校内悬挂他们的照相。(二)请近仁就近征集各人事略,为作小传,用青石刻小碑,嵌入学校墙上。
关于 3. 项,鄙意拟定一普通格式,略如下方:
□□(谱名),字□□,生于□□□□□年,死于□□□□年,曾任本校□□,自□□年至□□年,服劳甚勤,本校为立此碑,以垂久远。
中华民国□□年□月 立
4. 本校历年捐款,除造清册报告外,应在校内立碑。
碑文用楷书,字不必大。如此措词,可省许多主观的褒词,可免许多口舌。老叔以为何如?
关于课程一事,我年内不能赶回来,请你斟酌办理。老叔不可不任教课,薪俸请照聘请教员常例,不必客气。其现存教员,请你酌量去留。石家有石原皋,北大学生,现在家中,似可与商量,请他暂任一点工课,课程也可与商酌。他的成绩还好,人也极忠厚。
剑奴处,我们未有信去。如校中不需人,可不必去函,如实需人,请你直接去函。
匆匆即祝
府上新年大吉。
适上 正月廿九日
致江冬秀书
冬秀:
洪安回来,说起你们吃的苦,我很不好过。希望你们一路上顺顺溜溜的到家,没有这样的困苦了。
这几天天气很好,我很替你们高兴。
钱已托卓林先汇两百,由石恒春送上。
慰慈送了一百元来,连桌子在内,我收了。
丁太太又来请我去讲演,我已答应了,定廿五日与祖望去苏州,廿六(星期)下午回来。
从你走后,我把那篇《红楼梦》写好了,共写了一万六千字,三夜都到两三点钟才睡,真对不住太太。昨夜早睡了。
祖望寂寞的很,第二天晚上哭了,幸而那天思敬、法正都回来了,法正取入大夏中学,就暂时住在我家里,每天早去晚归。祖望晚上也有个伴。
小三怎么样?他喜欢家里吗?
我的肚子从你走那天起,有点作痛,痛了四天,今天可以说是全好了。
士范的信要赶紧寄去,因为陈聘丞来说,他有信给士范,叫他出来到建设厅帮忙。也许他[收]到信后就要出来了。
如士范不能来,你可以同近仁商量决定图样。如新买的地可以葬四棺,那就把祖父母与父母合葬,也好。合葬可以省不少的钱与工夫。
千万不要请什么风水先生。如果六婶七婶要请风水先生,只如让他们去葬祖父母,我们大可以不必管此事。秀之回家了没有?他没有来见我。
我很想念你们。祝你们都好。
适之 正月廿九日
记泽叔来过了。房屋的事,由卓林与他议定,除已借一百廿元外,作为二百五十元,把此事清了。
致江冬秀书
冬秀:
路上发了三个邮片,都收到了。但还不曾收到你到家的信。
运棺材的水客名胡成德,是宅坦人。他今天来取了六十元去,后天动身,到家后再向你取六十元。一切都在内,包抬送到家。
秀之今天到了。他不久就要回家。他想独立做生意,要我借他一点资本。我告诉他,我绝对不能帮忙。
圭贞也来了,她明晚动身回北京去,入京师大学理科,明年可毕业。
耘圃有信来,说希望我替丕莹在商务寻个事,又替他自己寻个事。
我回了一信,劝他把丕莹送入绩溪县立中学读两三年书。我没有说起帮助他。他若对你说起,我望你答应他,每年帮助一部份的学费。
他自己的事,我此时没有办法。我不曾荐一个人给南京政府的任何机关局所,我也告诉他了。我回的信很长。
我同祖望于廿四日往苏州,住在丁太太的学堂内,他们待我很好。
但三十点钟之内,我演说了六次,真干不了!
廿六日去游邓尉山,那天是星期,轿子都没有了。我们走上山,丁太太姊妹都走不动了,我也倦了。还有一位史监督,也倦了。在元墓山的庙里等候轿子,直到天黑,轿子方才回来。抬到光福镇,一家旅馆都找不到,后来住在一家坏旅馆,勉强过了一夜。廿七日,汽油船来了,赶回苏州,下午回上海。这时总算吃了三天苦头。
新六的老太爷病的很厉害,恐怕不好。
祖望很好,这回游苏州,我吃了苦,他却很高兴。廿五日他跟丁大哥去上了一天课,他很喜欢那学堂,先生们也喜欢他。下学年似可以把他送到苏州去上学。你看何如?
祝你好。
适之 十七,二,廿九
致江冬秀书
冬秀:
到家后的信收到了。
我已有三封信给你了,都收到了吗?
汇款实在有点不方便,已托亚东设法再汇二百元。如不得已时,可先借钱用。屯溪向有交通银行,现在已收歇了。
徐老太爷于十一日死了,十三日大殓,我去吊过。他们家事很复杂,妇女之间很多问题,不容易收拾。老头子由肾病死的,其实是花柳病的根子,他不肯直说,故后来没有法子了。(我听陈叔通说的。不可告他人。)
孟录搬进新房之后,也大病了,是伤寒病。今天我打电话去问,说好一点了。
丁太太来信说,陪我们游山回来之后,也病了。
寄上游邓尉山照相二张。内中有王小姐,杨荫榆,丁太太姊妹,都是你认得的。
祖望今天阴历生日,要我请他看戏,我请万孚、法正同他去了。
我也有点不舒服,有点头痛。
适之 三月六日
致江冬秀书
冬秀:
士范的图样收到了,我看很好。请你照这样子做,就行了。
墓上似可不必别撰碑文,只用我前交给你的碑文式,就够了。
请你同近仁谈谈,行不行?如另需碑文,请赶早告诉我。此坟即系祖父母与父母合葬,碑文不大好做,倒不如用我那种简单的碑志格式。
阿翠的事,请你自己斟酌看。我在外面,有什么法子可以决定?
你也不必为她生气。年轻的人不懂世事,请你劝劝她。这个世界是不容易住的,有皮[脾]气的人总要吃苦。做媳妇固然不易,做妻子也不容易。我们最好此时暂不回绝祥钧叔,等你带他出来再谈,你看如何?
我的肚子早好了;喉痛了两天,我托万孚去买了一瓶福美明达,一盒六神丸,两样同时吃下去,明天就好了。这几天,天天下雨,昨天脚背上又发风气,我勉强穿了皮鞋去看新六,走了不少的路,皮鞋一天不曾脱下。晚上脚背痛的很,有点红肿;我用酒精和湿药水擦了一会,今好多了,但还不能穿皮鞋。
儿子阴历生日,我请他去看戏。阳历生日,我答应送他几部小说。
钱已嘱孟邹赶寄了。
适之 十七,三,十
致江冬秀、胡思杜书
冬秀:
昨天孟邹说,已写信到绩溪县,叫啸青(姓陈,亚东芜湖分店管事,现在家)专人送贰百元给你了。收到之后,请回一信。
士范说,他路过石恒春,已嘱他们先送一百元给你应用。
士范昨天来,谈了半天。今晚我请他们在我家吃便饭,仰之烧了一只锅,亚东来了五个人,他们刚走了不多一会。
我的脚背红肿,前天(礼拜六)我怕是肿毒,请黄钟先生来看,他说可以消去,不叫他出头。他打了一针,又开了一样外敷的药。
昨天(礼拜)肿消了不少。今天是孙中山生日,故不用去上课。明天大概可以出门上课了。你不要挂念。
适之 十七,三,十二
小三:
家乡好玩不好玩?
你玩了什么地方?
你想我吗?想哥哥吗?
景山东街的李伯母带了李妹妹到上海了。你早点出来看李妹妹。
爸爸 十七,三,十二
致江冬秀书
冬秀:
三月十一日的信收到了。
阿翠的事真怪。信收到的时候,正好黄钟先生在我家里,我就告诉他阿翠的事。他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你说是“时症”,家乡有别家人害此病死的吗?如外间无此病,那就不是时症。时症总起于贫苦小户人家。我们家中比较要算清洁空敞的了,除非大瘟疫,不容易传染。
黄先生说,小孩子最容易传染,千万要加倍留意。
我问他要几种预防的药。他说,不知是何种病,如何能配药?
我竟没有胆子告诉思敬,迟几天再说。
陈啸青的贰百元,已送到否?
卓林说,也是由绩溪县送上贰百元,已收到否?
石恒春取的一百,我已告诉卓林了,也算代我汇的。
共五百元。还差多少,请你早点告诉我。
我美国的钱还没有来,已有信去催了。我大概有法子想。
我的脚上肿痛,上星期六(十一号)请黄钟打了一针,本已好了,到昨天(十八)又大肿起来。白天要去做证婚人,只好勉强出去,吃力了,回来便走不动了。
今早睡下不敢起来,请黄钟先生来看。他说,还是上回的余毒。
上回像要出两个头,现在只有一处了。他给我又打了一针,想把他消去,不让他出头。明天他还要来,再要打一针。
自从你走后,我没有好过一天。先是肚痛,后是头颈左边痛,后是喉痛,现在又是脚痛。我在外边,医药便当,决不要紧。但愿你们在家十分小心,保重身体。
你和小三最好是住楼上。楼上干净宽敞的多。
老实说,我看了阿翠的事,身上发抖,千万小心。
适之 三月十九日坐在床上写的
致江冬秀书
冬秀:
江村寄的邮片收到了。
明天(四月二日)当令亚东赶汇两百元。
祖望近来似有病,我晚上常常看见他出大汗,连看了多少次,心里决定这不是怕热,必是一种根本的病。明天我要送他去,给一个有名外国医生细细一验。
我怕他是肺病。
阿翠死后,家乡出了许多奇怪谣言。前天近仁说,有人说阿翠吞金死的,我听了当作笑话。今天去看祥钧叔,他也说,听见人说阿翠吞金。我把你信上说的病症告诉他。大概外面总还有不少的怪话。这种话不知如何造出来的。可不必告诉在秠嫂,也不必同外人谈。
不去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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